张卬怒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就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王匡把手里的碗转了转,嘴角浮上一丝微笑,“也未见得,至少还有一条路。”
他忽然举起碗来,向地上一摔,那碗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呼喇喇几十名卫士冲进屋子,手中各拿着刀剑,将张卬团团围住。
王匡向后退了两步,退到卫士们中间,说道:“老张,你不要怨我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张卬先是愕然,随即勃然大怒,骂道:“姓王的,枉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要出卖我,向小皇帝摇尾乞怜,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伸手去拔刀,刚拔出一半,几柄刀已一齐刺到他的身上。众人抽刀后退,张卬的身上涌出血来,将衣服染得一片鲜红。
他摇晃着倒在地上。
胡殷弯下腰去看了看,抬起头道:“没气了,死透了!”
忽见王匡手里提着刀,眼中杀气凌厉,不禁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王,王兄,小弟唯兄长之命是从,兄长去哪儿,小弟便去哪儿,一生追随,誓死不变!”
王匡丢下刀,哈哈大笑,扶起胡殷道:“你我是过命的兄弟,当然要同进退,这次多亏了你送信,否则为兄恐有杀身之祸,兄弟,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再不同心,这船恐怕就要沉了!”
原来胡殷出城,先去了王匡大营,将杨延寿的话一说,王匡琢磨半晌,说道:“看来小皇帝容不下我们了。”
胡殷道:“何以见得?”
“我们这两支军队,是南军和北军的精锐,将士们都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又不似赤眉贼那样拖家带口,何须解散?说那些将军和校尉心中不忿,不过是借口而已。那个小皇帝,他连赤眉贼的三十万大军都解散了,又岂能容得下我们这更始旧军?他先是移营,拆散我和张卬,又说是要解散其中一部,让我们二人互相猜忌,最好是内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胡殷道:“比阳王,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这长安城是呆不下去了,可是这大冬天的,地里无食,离了长安,我们又要往何处去?我想来想去,竟是无处可去。”
他默然半晌,说道:“为今之计,只有遂了小皇帝的心愿,将这军队交到他的手上,或许肯放我们一条生路。可是张卬那个家伙,必然是不肯的,他一犯起脾气来,我等必会受牵连。小皇帝绝不相信我们不是同谋。”
王匡很了解张卬,知道他性情暴躁狠决,说什么也不肯放弃手中的刀,向小皇帝低头的。若是他能低头,当初早就向刘玄低头,也不至于闹到后来的境地。
胡殷想起了杨延寿昨天说过的话,当时他没有多留意,如今听了王匡的话,细一琢磨,觉得杨延寿话里话外都透着些别的意思。
他低声说道:“比阳王,昨日杨侍郎说了许多话,其中有一句‘有张无王,有王无张,两者不能共存。’我当时以为他说的是你们二人的军队,如今想来,或许,或许他。。。还有别的意思。”
“就是如此了,杨延寿已经为我们指出了生路。”王匡面色阴沉之极,胡殷不禁打了个哆嗦。
王匡下了决心,与胡殷商量妥当,要他去张卬军中将他诓来,只要进了王匡的军营,张卬就休想逃脱了。
张卬头脑简单,想都未想就过来,他本应知道胡殷平时与王匡最是要好,有了这种消息,他怎么会不先去王匡营中,反而先来告诉他呢?
王匡与胡殷只带着数名亲信,纵马进了东都门,直接奔到宫中,求见小皇帝刘钰。
皇帝立即召见,王匡跪拜道:“陛下,张卬谋反,要胁我二人一道出走,臣等受陛下厚恩,焉能从贼?故将其当场格杀,余犯皆系在军中,请陛下发落。”
皇帝大惊道:“有这等事?卿救国家于危乱,真乃安定汉室之功臣也。”
王匡道:“请陛下从速降旨,派一大将收张卬之兵,久则易生乱。”
话音刚落,宦官牛头进来,说道:“陛下,鹰扬校尉差人快马来报,南城张卬军中异动,有乱状,鹰扬校尉奉旨入其营,收了兵符,安抚诸将,如今营中复安,请陛下勿忧。”
王匡吓得冷汗涔涔而下,心道:“这小皇帝真是厉害,原来他早就有安排,今天我要是稍稍犹豫,就和张卬同样下场。”
刘钰道:“新市侯,你能当机立断,斩杀逆贼,朕心甚慰,今日若不是你,恐怕长安黎民又要遭受战乱。”
“全赖陛下天威,才能平定此乱。”王匡伏首,与胡殷告辞退出,两个人也不敢说什么话,各自回家,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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