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案子同方尚宫讲了一遍。
方尚宫也听笑了。
一边笑,一边在心里想着,这案子皇上是当成逸闻笑话讲给主子听的,皇上对主子的这份儿心意也算是难得了。
但是方尚宫总是忍不住要想的更多点。
这家的大儿媳妇怕是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虽然这件事情上她是无辜的,但是流言蜚语不会管那一套,旁人只会听到自己感兴趣的那部分,说不得她以后名声要坏。
还有,他丈夫偷偷去赌,这事不能怪她,可对婆家人来说,她是个外人,公婆说不定会怪责她,说她没好好服侍劝说丈夫,才让他在外头闯下祸事的。俗话不是说吗?家有贤妻夫不遭祸。倒过来推想,丈夫闯了祸,这过错起码也有一半是妻子的吧?
家里人不待见,外头人再风言风语,这个女子以后肯定过的艰难。
这事方尚宫当然不会当着谢宁说,就让主子难得的轻松乐呵一会儿吧。
方尚宫已经听说渭王过世的消息了。
渭王这时去世,很难说有没有这次皇上遇刺之事的影响。
方尚宫觉得这两件事脱不了干系。
她可不知道渭王家中有人卷进了这次的谋逆事件,但是这件事有宗室勋贵在其中操纵,方尚宫已经想到了。既然事情涉及宗室,渭王必定操劳担忧,这对一个久病的老人来说确实是道迈不过去的难关。
“公主怎么样?”
“公主陪着甘姑娘在那儿练规矩呢。”
甘熙云是看马上要进宫了心急,玉瑶公主纯粹是没有事情做,既然伙伴要学,那她就陪着练。
其实甘熙云是真练,她就是玩儿。
郭尚宫也挺配合的,就让两人一块儿。
她教甘熙云在宫里见着不同的人该怎么问好行礼,玉瑶公主就总是充当那个被行礼的。
虽然让小伙伴总对自己屈膝弯腰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玉瑶公主一面不好意思,一面却觉得这样好玩。
郭尚宫说:“如果见着妃嫔们,一般来说都是福身问安就好。”
玉瑶公主就上前一步,半扬起下巴,甘熙云一点儿也没觉得她这样是占自己便宜,倒觉得公主这样很是天真,笑着福身行礼,微垂首敛目:“给娘娘请安。”
郭尚宫点头嘉许说:“对,就是这样。”然后对玉瑶公主说:“公主该说什么?”
玉瑶公咳嗽一声,捏着嗓子说:“免礼。”
说完她自己就撑不住笑了,甘熙云也笑。
“如果遇着那些品阶高的尚宫、掌事的太监,姑娘虽然不用这样行礼,但也是要问好的。”郭尚宫没说的是,这世上哪里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宫里头就有那么一等人,尤其以太监居多。一面为自己的出身和身体残缺自卑,一面又加倍的注重别人对他们的态度。你要稍有些松懈,他们就以为你是有意怠慢,是看不起他们。这样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背后说起坏话使起阴招来,让人防不胜防的。
所以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不得不说玉瑶公主十分聪明,她平时又没少见那些太监,郭尚宫一说见了太监、公公们,她就把腰微微一躬,身子有些往前倾着,头有点低,脸上也带着笑。
郭尚宫心说公主可真是聪明。
而且她这么大的孩子最喜欢学着别人的样子。
这跟着好人学好,跟着坏人很可能就学坏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注意些,把公主身边的人再筛筛,可别混进品行不良之人。
郭尚宫指点甘熙云如何问好。
甘熙云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的。
她先在继母手下过过日子,又寄住在伯父家里,什么人没遇上过?继母两面三刀,当着父亲是一张脸,背过身去又是一张脸。家中下人的冷漠排挤和欺负她又不是没尝过。
至于在伯父家中,她不能算是自家人,毕竟她又不是伯母生的。可也不能算是客,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甘字。伯父虽然大度,伯母也算热心,下人们却未必拿她当正经主子看。那些管事妈妈、大丫鬟们的手腕心计她都见识过。
宫里头只有比宫外更厉害的。
而且郭尚宫是个很周到的人,她既然单把这个拿出来说,还要认真教她,就说明这些人同那些主子们一样,都是不能忽视的。
甘熙云练了一上午,到午膳时分就觉得腰酸腿疼。
可是她从小就习惯了有事都自己扛。别人凭什么白帮她?就算能帮,帮一时也帮不了一世,这世上最可靠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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