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为什么林家就能和睦亲厚,而谢家却简直象个虎狼窝?父子、夫妻、兄弟姐妹之间都恨不得把对方生吃活剥。谢宁被谢家人算计,还可以解释成为她没有亲生父母,其他人毕竟隔了一层。可谢莲恰恰是被亲生父亲出卖的。
谢宁真说不上来她和谢莲谁更可悲。
至于谢家人,还有那些拐弯抹角和谢家扯上关系的人会不会打着贵妃的幌子横行乡里为非作歹,这个大舅舅也已经想到了,托在家乡的亲厚好友和亲戚死死盯着谢家呢。有贵妃这顶保护伞在,谢家已经不怕有人欺压他们了,只要他们不借势去欺压别人,林家也不去多管他们。
因为有这么不省心的亲戚,谢宁多半天心情都不好。
虎毒还不食子,可谢家人的作为简直禽兽不如。
如果有可能,谢宁真宁愿自己不姓谢。
用过晚膳后方尚宫和周禀辰坐一起说话。周禀辰一看方尚宫打算起身给他斟茶,连忙说:“您老坐着,我来,我自己来。”
他给方尚宫倒了一杯,也给自己斟上。周禀辰一向喝水少,太监们喝水都少,一是怕喝水多了当差伺候的时候内急。二来呢,太监们总是比常人不同,哪怕喝水不多,身上也经常带着一股别人不爱接近的气味。
所以他倒了水之后,就只端起来润了润嘴皮,根本就没有一滴水喝下肚。
“云和宫的那位,身子怕是彻底废了。”周禀辰觉得陈婕妤也是霉运当头。对周禀辰来说,陈婕妤本来是他应该仰望的人物,有名份,有圣宠。可是她冒起来的速度有多快,跌下来的速度只比那时还快。现在周禀辰看陈婕妤时,反而隐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宽容和怜悯了。
但是怜悯归怜悯,对于贵妃来说,宫中所有的女人都只是对手,周禀辰对她们务必全都严防死守,绝不会给旁人留下可乘之机。
“她的药单子我看了,连人参都没有用。”
方尚宫点点头。
人参都不能用,可见陈婕妤的身子已经到了虚难受补的地步。
云和宫早已经失宠,光景大不如前。以前陈婕妤那儿的份例都是最好的,现在呢,别说足额,能给个六七成就不错了。还好太医署那边李署令是个厚道人,在药材上头并没苛扣过,也按时让太医过去诊脉,不然云和宫现在的境况只会更惨。
纵然陈婕妤落得现在的处境,周禀辰也没对她掉以轻心。
在宫里多年,他也栽过跟头。好在他能吃一堑长一智,摸爬滚打到今天,周禀辰学会的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不管这人现在看上去如何落魄,只要人活着,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就象方尚宫,当年她境况如何凄凉周禀辰比谁都清楚。那会儿她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想大声一些说话就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天冷时根本起不来身,疼的死去活来的。她在针工局挂个名,压根儿没有事情管,要不是那会儿周禀辰就明里暗里多照顾一些,说不定世上早没有方尚宫这么个人了。
只看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今天方尚宫还有今日的风光?
另一回没有把人看低的,就是对贵妃。
当时贵妃还只是个小才人,一拨进宫的人里头数她最穷,连多一身儿换洗衣裳都没有。带进宫的那个小包袱,还是采选使上京路上给诸人一起置办的。她又不会钻营巴结,和另外两人一起分到萦香阁那么个偏僻的院子里挤着住。
周禀辰不是夸自己的眼光,可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姑娘不俗。举止落落大方,虽然处境窘迫却并不在人前露出小气畏缩的神态。说过几句话,感觉也是谈吐有物。周禀辰掌管后苑,同新晋的小才人们打交道不少回了,但谢宁这样的姑娘他是头一回见。
周禀辰琢磨了一下,这姑娘要么就是一辈子冷宫坐穿,要么就准有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事实证明他没押错宝。
“慎妃前些日子往东六宫走动的不少,去了几趟康太妃处,张太妃处也去了一次。她身边的宫女上回有三个说要放出去……”周禀辰顿了一下:“其中一个在出宫之前就暴病而死。”
方尚宫捏着茶碗盖的手微微一顿,碗盖碰着杯沿,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真是滴水不漏啊。”
慎妃当真是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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