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那位流霜姑娘没有逃脱的可能啊!可是楚王却如此笃定见到了她,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真正是——叫人费解了!”
年东南又笑道:“满京城里凡是议论这事的也都如你一样猜测!”
春霞听了便笑着道:“那你说说,那流霜姑娘真的还活着吗?”
“我怎么知道,”年东南将她揽着,笑道:“这是楚王的家事,我没工夫搭理,死没死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这位流霜姑娘,真是红颜命薄!”春霞不觉轻轻一叹,又道:“你说,她长得会是何等倾国倾城呢?”
年东南知道她爱喝醋,一向来两人说话但凡涉及到别的女子的时候他早已经下意识的便乖觉起来,这一回也不例外,便立刻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说道:“谁知晓她,各花入各眼,恰好楚王喜欢也就喜欢了。”
春霞听了不禁好笑起来,说道:“你说的也对!可不就是这样。”
年东南不愿意再同她说这件八卦,便笑道:“你不是在京城里逛了好些天吗?听说这两天正在整理收集上来的资料信息?如何?想好了打算做什么吗?”
春霞听他说起这事笑道:“有点
儿眉目了,等完全弄好了再同你细说吧!只是又要一笔银子,咱们库房里头还能拿来变卖的东西不知还有多少呢!”
年东南不以为然,笑道:“管他呢,反正是卖到外地,只要不是御赐之物,别的都不打紧。你想好了早早同我说,我好叫人帮你打听地段铺面去!”
“嗯!”春霞闻言甚喜,嫣然一笑点头。
第二日,蓝玉公主那边突然派了人过来,说是下一天长公主要去北苑打猎,她也去,顺便邀请春霞一道去玩玩,甚至连骑装都随同一起送来了一套,宝蓝色的箭袖四开衩长袍,细碎花纹锁边,同色系浅色披风,长筒高靴,面料泛着柔光,做工精湛。
年东南以前教过她骑马的,春霞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便笑着客气回复了来人。
送了长公主府的人离开之后,春霞便去大夫人和老太君那里各走了一趟,将此事同她们说了一声报备。
这是公主府的意思,大夫人和老太君自然不会说什么。大夫人只淡淡道了声“知道了”便打发她出去。老太君倒是留她多说了一会儿话,又小心叮嘱了几句,这才笑着放她去了。
春霞一路往敬一堂走心里一边暗暗的有些沉闷,老太君不知怎么的也跟她说起孩子的事来,说有个孩子旁身,地位才更牢靠,说话做事底气也才更足一些,还说要不要开个补药方子好好的补一补?
听得她头都大了,虽陪笑敷衍了过去,可到底从此这算是一块心病了。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些纳闷,避孕的香囊她早就不佩戴了,按理说效果也早就该过去了。年东南在这事上向来乐此不疲、精力充沛,两人的身体也都健健康康,更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史。
而她又是懂得许多现代医学知识的,既然决心要孩子之后,在饮食起居等方面便格外留心,排卵期也是能估算的出来的,可好几个月过去了,仍旧没有孩子的影子……
春霞心里微微的有些不安,难道说因为她是借尸还魂,所以——
这辈子都有可能没有子嗣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她没法接受自己深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做这等亲密之事,哪怕只是为了生孩子,哪怕孩子一生下来便将那女人另外安置出去而把孩子交给她来抚养!
可如果她真的没法生育,年东南即便不会责怪她、不会抛弃她,心里也未必不会有芥蒂。老太君就更不用说了,老人家如今看重她,除了二人投缘,更是因为她在她老人家眼里有能力当得上她孙儿的贤妻。老人家心里,年府的利益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一路心乱如麻的回了敬一堂,便看到管着院子里打扫收拾、布置修剪花木的方嬷嬷命两个粗使丫头押着一个婆子正在一旁廊下候着,与红星在小声的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等春霞回来。
原本院子里管着这项差使的是另一位婆子,后来那位婆子受了秦管家事件殃及池鱼的牵连,被撵了出去,便是由这位方嬷嬷顶了差使。
“发生什么事了?”春霞走过旁边的时候朝她们瞟了一眼问道。
“夫人!”方嬷嬷连忙上前施礼,指着那婆子向春霞说道:“这老婆子是不中用了,就因为她扫地不干净老奴说了她几句,她好大的脾气发作起来,竟将老太君赏给夫人的一盆蟹爪给打烂了!老奴不敢做主,便捆了在这儿,请夫人发落呢!”
春霞朝那婆子瞟了一眼,她婆子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吱声,春霞却认得她,是姓龙的一个婆子,更重要的是,也是已经摸清楚了底细的一名大夫人派来的细作。
老太君赏给小辈的东西,代表的是老人家的体面,做小辈的理应好生存放,这是做小辈的应该的心意。这婆子既如此大的脾气,将老太君送的东西都敢撒脾气打破了,无论有心还是无意,都是不能饶恕的。
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春霞也懒得再留她,便淡淡说道:“那就交给二门上的管事娘子打一顿撵出去吧!我看这院子里闲人挺多的,也没什么活计,这一个人的缺暂时就不必补了,来年再说吧!”
方嬷嬷答应一声,便叫人将那婆子押下去。
谁知那龙婆子却不服气,一左一右两边肩膀一摆,向前膝行几步来到春霞跟前,磕头说道:“夫人,老奴不服!老奴不服!分明是方嬷嬷借机报复老奴,请夫人明鉴!”
“住口!明明是你——”
“哦?”春霞一眼盯过去止住了方嬷嬷,向这龙婆子笑道:“你不服气?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服气法?”
“是,夫人!”龙婆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忙说道:“既然是老太君赏赐之物,便应该妥善小心保护才是,可方嬷嬷却叫人随随便便摆放在这外头,分明就是她自个对老太君赏赐的东西掉以轻心,今日之事就算老奴有错,方嬷嬷她也有错。还有啊,当初她来的时候,老奴不怎样奉承她,她一直怀恨在心,总想找老奴的麻烦敲打老奴,今儿一早,老奴明明将地扫得干干净净,她愣是要鸡蛋里挑骨头说不干净,又挑剔了老奴好些话,分明就是仗着自个是管事有意排
挤刁难老奴!夫人,您可要明鉴啊!老奴在敬一堂待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本本分分的做着份内活计,可从来没有偷懒的时候!偏这位方嬷嬷管事之后就不断找老奴麻烦,分明是她别有居心!”
“你简直胡说八道!”方嬷嬷叫她一席话气得脸色发白,亦上前行礼禀道:“夫人,您可不能听信这婆子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她一个打扫庭院的,同老奴又素来无冤无仇,老奴何必难为她?于老奴有什么好处?”
“那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龙婆子冷笑道:“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怪我不奉承你堕了你的威风罢了!”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没有就别血口喷人!”方嬷嬷冷笑。
“哼,又不曾有白纸黑字,哪里来的什么证据?如今你管着下头的人,谁又敢出头说什么,得罪了你,除非不想要差事了!”龙婆子不甘示弱。
“住口!”娇红看着不像样不由低喝一声,板着脸道:“夫人面前你们这么肆无忌惮的争执,当敬一堂的规矩都是摆设不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夫人!”
两句话说的二人均是脸色一白,垂手不吱声。
春霞抬手扶了扶鬓上的珠钗,笑道:“龙婆子已经说过了,方嬷嬷,对她所言,你有何看法?”
“夫人——”龙婆子见春霞似乎不信自己的话还要问方嬷嬷顿时急了,刚开了个头便叫春霞冷冰冰直射过来的目光给震得心下一颤,后边的话硬生生压了下去。
“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是不是?”春霞便有两分不快,淡淡道:“给了你说话的机会自然也要给别人机会说话这才公平!放心,无论谁是冤枉的,本夫人都会还她一个公道!方嬷嬷,你说说!”
方嬷嬷应了声“是”便道:“那盆蟹爪是前几日老太君那边送来的,因为送花的姑娘还亲口说了这花要搁在太阳底下叫太阳照着了才开得好、开得鲜艳,摆放在这廊下花架子上,老奴也是禀过夫人知晓的。怎么到了那婆子嘴里就成了老奴对老太君所赏之物不敬、不上心了?”
“至于说你扫的地,”方嬷嬷冷笑了一声,说道:“今儿早上你扫地的时候泼洒的水多了些,扫得并不干净,等水迹干了之后,地上还留了许多泥印子,我说你的时候红星姑娘和另两个姐儿就在廊上,都是看见的,你却同我顶起嘴来吵吵嚷嚷,随后便不情不愿的,还将那一盆蟹爪打碎了,你说是也不是?这会儿你不思悔改,居然还要在夫人面前颠倒是非黑白,哼,你当夫人糊涂了那么轻易就叫你给骗了去吗!”
春霞脸色顿时沉了起来,扭头问红星道:“方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因当时还有别的人在,红星知道是瞒不过去的,便点了点头,说道:“方嬷嬷的确是那么说的。”
“夫人,其实是——”
“住口!”春霞冷喝一声,盯着那龙婆子道:“你还要狡辩?怎么?是不是这回连我都要编排进去啊?那盆蟹爪放在这天井中花架子上,这事儿我是知道的,你扫地不干净方嬷嬷说你难道还说不得了?你是什么东西,倒是娇贵的紧!哼,别打量我不知道,先前方嬷嬷没来的时候,你四处说嘴说的是什么话?只说这管理打扫和满院子花木的头领应该轮到你来做,结果不曾想方嬷嬷来顶了这个位置,你心里头不服气,故而生事!我说的对也不对?收起你们那点龌蹉的小心思吧!这敬一堂中大事小事,只怕还没有几件我不知道的!我又不是瞎子、聋子,还不会看、不会听不成?这种人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没的脏了敬一堂的地,还不赶紧给我拖出去!”
春霞气忿忿一边吩咐,一边同娇红等进屋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是一凛,对这位年轻的夫人更不敢存了轻视小看之心。而那龙婆子一张脸色又红又白,早已说不出话来了。
红星回过神来,便忙命那俩婆子将龙婆子押下去,目光四下里一扫,冷声道:“还不都散了去,一个个都这么闲吗?”轰得小丫头们作鸟兽散。
方嬷嬷亦向她点了点头正欲告辞,却见金桔打起帘子出来说道:“方嬷嬷,夫人请你进来说话!”
方嬷嬷忙答应着,弹了弹衣裳上的褶皱,理了理鬓角,连忙上台阶进了屋去。
春霞在暖阁中见的她,娇红和绿袖两个一左一右侍奉着,外头便是金桔和银杏守着,显然是不许旁人靠近。
“老奴见过夫人,”方嬷嬷向春霞屈膝行了礼,顿了顿,见她没有出声说话,便陪笑道:“刚才多谢夫人主持公道,若不是夫人——”
“为什么?”春霞淡淡打断了她的话。
“啊?”方嬷嬷一怔,诧异的朝春霞看去,对上春霞冷清豁亮的目光,仿佛一切尽已洞悉。她不觉心头一跳,慌忙别过了视线。
“为什么要帮我?”春霞整个人松弛下来“嗤”的一笑,直截了当的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没那么多功夫同你捉迷藏,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全都招了,要么,今儿也离开敬一堂吧!”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
巧的事?敬一堂中管打扫清理、修剪打理花木的五个丫鬟婆子中,春霞已经确认,就只有那一个龙婆子是大夫人的眼线。可偏偏就是她着了方嬷嬷的道,而且外人还挑不出半点不合情理,就被方嬷嬷这么轻而易举的赶出去了。
若只单单这一件事,春霞自然不会便想到是方嬷嬷有意为之。可她分明记得,先几日她和绿袖拿了装着要变卖东西的包袱出门,差点儿就叫红星撞个正着,是方嬷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下了红星说话。
还有一回,她和金桔、银杏一时疏忽在小花园里说话,正要说到一些不便叫不相干人等听见的话,突然听见方嬷嬷高声同人打招呼,这才发现就在她们身后近处的几丛山茶后就有人在!
先时只道是侥幸,但侥幸的事情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春霞又不傻,如今回想起来,越想便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方嬷嬷,肯定是有问题的。
春霞问出这话来,不但方嬷嬷瞳孔骤然一缩大为愕然,就连娇红和绿袖也禁不住低低的抽了口气,诧异的瞪着方嬷嬷。两人仍旧有些迷糊,夫人为何这么说?帮了夫人?方嬷嬷帮了夫人什么?
“夫人聪慧过人,老奴佩服。”方嬷嬷自失一笑,重新恭恭敬敬向春霞施了礼,便抬头望着她,正色道:“夫人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您是侯爷的夫人,因为侯爷是老太君甚是看重的孙儿、是大将军唯一的血脉。夫人,老奴这么说,您该明白了吧?”
春霞睁大了眼睛,这下子轮到她大吃一惊了。她不动声色道:“你是老太君的人?”
方嬷嬷摇摇头,说道:“老奴是年府的人,也是夫人的人。自老太君让老奴来到夫人身边那日起,老奴就是夫人的人。”
春霞心中一下子五味陈杂,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原来方嬷嬷是老太君挑选出来送来帮衬她的,难怪是个人精!
“老太君真是——”春霞心中又是感激又有种不知该如何说起的情愫,苦笑道:“她老人家一片好意,可差点儿叫我误会了!怎么就不能同我知会一声呢!”
方嬷嬷闻言也笑了,说道:“老奴先前也问过老太君,老太君说用不着,她说老奴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横竖要不了多久您自然会知晓的。老奴当时还不信,如今看来,老太君真是慧眼如炬!”
“……”对于家中这位老祖母,春霞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了。看来往后还得处处留心啊,一不小心便着了这位老祖母的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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