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走出来三个人。
姚杳红彤彤的脸颊上,挂了薄薄的细汗,浴着阳光走出来,透着晶莹剔透的光。
她抿着青白干裂的唇角,含着微笑,虽然看着有疲累的神色,但仍足够气定神闲,还不忘给了他一个眼神儿。
他心头一动,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拿柴火拨了拨,让火烧的旺了一些,淡淡笑着招呼:“山里冷,烤烤火。”
姚杳愣了下,她有些忐忑。
还从没见过韩长暮这样和颜悦色的样子,真有些怕。
看着赫连文渊和顾辰走过去烤火,她不禁又暗自发笑。
有什么可怕的,再大的圈套,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她走到马匹旁,从褡裢里掏了药出来,笑着偎火堆坐下,把药递给顾辰:“给,擦擦。”
韩长暮的目光落在顾辰身上,只见那袖子破破烂烂的,露出猩红的伤口,是新伤。
他淡淡道:“受伤了?”
“让石头蹭了一下。”顾辰面无表情道,挽起破破烂烂的衣袖,手臂上露出道一尺来长的伤口。
把药洒在上头,疼的龇牙咧嘴,冷汗滚滚,他还是咬着牙没有哼一声。
让他在韩长暮面前喊疼,还不如让他立时死了算了。
赫连文渊见这架势,知道刚才去探了一回路,他们三个人肯定有事情要说,他借口要去整理包袱,识趣的躲到一边去了。
姚杳这才凑近了韩长暮,低声道:“前阵子刚下过雨,把所有痕迹都浇没了,没有看出什么来。”她顿了顿,伸过去一只手:“不过,我找到了这个。”
手心里卧着一块指甲盖儿大小的物什,黑乎乎的没有光泽。
韩长暮双眼一眯,接过来看了看,神情愈发的冷然:“司南。”
顾辰听到这两个字十分诧异,也探头过来看,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他也是跟着去了的,可怎么就没看到这些。
他诧异的看了姚杳一眼,还是技不如人,不够细致入微啊。
姚杳得意的冲着顾辰挑了挑眉。
顾辰起了个倒仰。
姚杳才抿唇笑了:“是司南,而且是碎了的司南。”
韩长暮点头。
辎重队中是配了两辆司南车的,一路上全靠司南车和向导,相互配合着,辨别方向。
司南难得,开采运输使用都控制在朝廷手中,即便是军里调用,进出也要经过军器监的账目,外人是不可能得到的。
不过,他念头一转,连夹弩都能流出来,司南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透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姚杳也猜到了韩长暮的疑虑,转眸看着顾辰轻笑:“公子,司南的事儿,您还真得问问顾神仙了。”
顾辰闻言猛然抬头,眸光闪了闪,狡黠一笑。
韩长暮哦了一声,颇有些不明就里,望着顾辰淡淡道:“这司南,还有什么说法吗?”
顾辰淡然一笑:“公子知道,本朝的司南都是从磁山上开采出来的,但开采的矿口不一样,司南的硬度也不一样,磁性越强,质地越脆,越容易碎。”
韩长暮是了解这些的,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
姚杳没有插嘴,翻了风干保存的莼菜煮汤,又把胡麻饼架在火上烤着。
火苗舔上小铜盂,莼菜被热水泡发开,胡麻饼的香味儿也散了出来。
顾辰抽了抽鼻尖儿,煎熬的蹙眉,继续道:“阿杳说的,就是属下能按照司南的断口,分辨出是从哪个矿口开采出来的。”
韩长暮眉眼舒展的笑了:“原来是这样,顾兄就有这样的好本事。”他将司南抛到顾辰的手中,淡淡道:“那就有劳顾兄了。”
顾辰走了几步,走到阳光下,迎着光照了照,又在断口处摩挲细看良久,最后抠了一点下来。
折腾了一通,他走回韩长暮身边,诧异的压低声音:“公子,奇怪的很,这是上品的司南,我记得十五年前,那矿口就封了,就没有这样的司南开采出来了。”
韩长暮愣了一下。
这些年朝廷接连在河西一带用兵,与突厥多次开战,司南车容易损坏,用量极大,现采现用的司南都供不上,十五年前的司南了,只怕早就做成司南车,毁在战中了吧。
这里出现的司南碎片,竟是十五年前开采出来的。
好在司南车的分发领用收回都是有档可查的。
他双眼一眯,看来回京之后,要好好查一查军器监的薄书了。
就在韩长暮想事情的时候,顾辰拨弄着手里的司南碎片,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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