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只是眼睛才闭上就又睁开,托着腮帮子看了会自己在灯下的影子,很快就百无聊赖。
小和尚索性将两条小胳膊一伸、两条小腿一蹬,在桌面上四仰八叉地躺成了一个大字。
至此,房中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少年道士绵长而有节奏的呼吸声,便只有桌上的蜡烛偶尔噼啪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趋响亮,竟是径直向着鹿栖云所在的客舍而来。
床榻上的少年道士霍然睁眼,才下地将鞋穿好,就见一位长须内侍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可不正是白日里才见过的夏大伴?
鹿道长恕罪,实在是事情太急!
长须内侍这回终于叫对了名字,只不过嘴里虽是在告罪,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扰人清梦的歉意。
不知夏公漏夜前来,可是殿下那里有什么吩咐?
鹿栖云也不在意,一面开口询问,一面状似无意地朝桌上瞥去,见齐虎禅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原本随意扔在一边儿的皮匣子被端端正正地摆在灯下,匣盖紧扣,看不出丝毫异样。
夏内侍连鹿栖云草草包扎过的右手都没注意到,更别提什么察言观色了。
他拉住眼前少年道士的胳膊就向门口走,边走边一脸急切地说道:出了天大的事!袁侯家的郡主被无面妖君掳走了!
无面妖君?
鹿栖云皱起眉头,耳边仿佛又有一道闷雷滚过。
他强忍不适,不由自主地被拉着往外走,总算没忘记伸手把皮匣子带上。
今日才来的边关急报,盘踞大周南疆的无面妖君率领五万妖魔进犯,半月功夫已经连陷瑚州四郡之地,如今正围住天虾关轮番攻打,妄图再犯夏州!
嗯?这可当真是大事!
听到这里,鹿栖云已经明白过来,夏州是长须一族的祖地,难怪夏大伴一个内侍会对边关战事如此着紧。
他当即顺着对方话头问道:那无面妖君不是在南疆率军叩关么?怎么可能跑到京师来作案,还掳走了袁侯家的郡主?Z.br>
在前方引路的夏内侍一脸晦气:这当真是谁都料想不到的事!那妖君掳人甚至比南疆军报送到京师还要早上半天,实在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袁侯夫妇和军报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宫,国主听闻,登时龙颜大怒!世子殿下更是怒不可遏,当着袁侯夫妇的面就向国主请战,要亲自领兵去天虾关救回郡主!国主当即允了,已将禁军虎符和王命旗牌赐予了殿下!
鹿栖云顿时吃了一惊:什么?储君乃是国本,古往今来何曾有以储君为帅的道理?
谁说不是呢!
夏内侍当即叹气道:袁侯自然也请战了,国主却说他关心则乱、恐有闪失,命他坐镇枢密院,亲自监督兵员、粮草、车马及军械调配。若是不放心世子,大可以举荐两个伏波军大将为副帅,辅佐世子掌军作战,自可保万无一失。
听到这里,哪怕鹿栖云不通军国大事,也隐隐品出了几分味道:袁侯答应了?
事关他的掌上明珠,没准儿还是未来的世子妃,哪还有不应的?若是不应,岂不坐实了国主那句不放心世子?谁敢在国主和储君面前落这个话柄?
鹿栖云不由默默点头,国主那几句话,属实有些诛心了。
按照国朝体制,军帅一旦升入枢密院,便不能再亲自掌兵。
提及这等
牵连甚广的大事,夏内侍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袁侯竟像是早有准备,非但当场交还了伏波军的虎符、帅印,还将侯府亲卫,也就是才组建不久的雪螭营五百骑送给世子,以充帅帐亲兵!至于副帅人选,袁侯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听到这里,鹿栖云忽然停住脚步,向夏内侍深深施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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