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齐敬之忽然自玄妙空寂的修行定境之中惊醒。
他睁眼一看,只见屋中已是一片昏暗,身上的烟霞羽衣早已不见影踪。
面前桌子上,精铁锭已然碎裂成数块,断面上坑坑洼洼的宛若蜂巢。
金线勾勒出的一蛇一虎吃得肚圆,一个以蛇躯圈住了燔钢,另一个则是懒洋洋地卧在了花镔上。
齐虎禅依旧静静地横在桌面上,刀身上的伤痕明显少了一些。
齐敬之脸上当即浮现出笑意来,小心翼翼地将牛耳尖刀归鞘,随即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z.br>
他的全身关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弹响,身躯舒展开来,竟凭空长高了数寸,整个人宛若一张劲弓,充满了令人惊心动魄的张力。若是旁人见了,定会惊叹于这少年体魄之雄健。
「果然是骨正筋柔、气血自流!怒鹤依霖谱而舞,不止是让我得了一件烟霞羽衣,就连周身的筋骨气血也一并得到了梳理,所谓专气致柔,竟是在无声无息间就圆满了!」
齐敬之不由得心怀大畅,看向桌上的一蛇一虎,语气轻快地道:「我瞧着你们哥俩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今儿就先歇了?」
闻言,一蛇一虎对视一眼,继而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朝着不远处的赤金珠挪去。
猛虎才艰难地踱出两步,忽然摆头转身,一双虎目瞪向屋子南面的棂窗。
金线蛇也飞快地直起上半身,朝着同一个方向无声地吐出蛇信。
几乎同时,齐敬之亦有所觉,连忙扭头一看,就见那扇棂窗的下沿不知被什么东西掀开了一条缝,一只毛茸茸的青色小爪子从窗角探了进来,正抓着窗前条案上的帝膏酒囊往外拖。
见状,齐敬之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焦氏别馆之中竟还有什么精怪不成?这个偷儿的胆子不小、手艺却差得紧,该不会是飞天鼠教出来的吧?」
齐敬之心头闪过这个令他啼笑皆非的念头,行动却丝毫不慢。
他右手在桌面上一扒拉,将一蛇一虎连同赤金珠一起塞进怀里,同时左手揽过靠在床边的长刀煎人寿,随即三两步就冲到窗下,伸手攥住了已经被拉出大半的酒囊。
盛放着帝膏酒的酒囊被拽停在半空,齐敬之明显感觉到另一头传过来的力道瞬间消失,但只是过了一瞬,对方便骤然发力,似乎是想要用蛮力硬抢。
明明窗外那只长着青色绒毛的爪子极为纤细小巧,没想到力气竟是极大,若非齐敬之的筋骨力道早已远远超出常人,只怕真要被对方把酒囊强抢了去。
「嗯?被抓了现行,竟然还不死心?」
齐敬之气极而笑,一边手上加力往回猛拽,一边用煎人寿的刀柄支起棂窗:「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贼是个什么模样!」
眼见窗户渐渐打开、自己力气又实在不如人,外头的偷儿终于放弃,毫不犹豫地松开爪子、转身就逃,只留给齐敬之一个仓皇翻过院墙的背影,看上去宛如一只青色的小毛球。
「瞧这体形……似乎是只青毛兔子?」
齐敬之同样没有犹豫,立刻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几步便穿过院子,蹿上了院墙。
他将眸光四下一扫,紧紧盯住了那个青色身影,当即飞身而下,撒开步子猛追。
此时已过了掌灯时分,因为焦氏姑奶奶寿辰的缘故,这座别馆中住了不少人,许多院落之中皆隐隐有人声和光亮,外头各处通道亦是点起了灯笼,显得极为明亮。
青毛小贼明显察觉到了身后紧紧追赶的少年,逃跑的速度立时又提升了一分,更是刻意往那些灯火照不到的阴暗处钻去。
齐敬之已将眉心灵窍洞开,眼
中所见皆是五彩斑斓,一团青色毛球在这些色彩中忽隐忽现,留下一处处小巧的青色足印。
以齐敬之如今的修为,短时间内开启灵窍已不会招来迷神之劫,只是视物时依旧有些妨碍,似乎是因为目力和心力有所不足,无法及时将眼中景物纤毫毕现地分辨出来,仓促之间也就只能看见诸般艳丽色彩。
此时他左手提刀,右手五指不断下意识地勾弹,全神贯注地循着前方的青色足印紧紧追赶。
每次要追丢的时候,齐敬之便将步伐略微放缓,右手伸向前方,时而隔空抓摄,时而又像是在拨弄着什么。
如此施为之后,他眼中的种种杂乱色彩就变得条分缕析起来,景物亦随之分明,原本被遮掩的青色足印就再次显露出来,为他指明方向,甚至还能据此预判,取捷径拦截。
因为入城太晚,齐敬之所在的院子已是颇为偏僻,青毛小贼又专往僻静无人处逃窜,不多时就钻进了位于焦氏别府一角的一处山水园林。
青毛小贼停在园中的一处花圃前,四下望了望,才要松口气,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就从一旁的虚空中伸了过来,死死攫住了它的脖颈。
「果然是只兔子!」齐敬之熄灭银煞血焰,闭合眉心灵窍,从容现出了身形。
青毛兔子先是一愣,继而发出一声尖叫,扭头张大嘴巴,露出一对寒光闪闪的大门牙,狠狠咬向少年的手腕。
见状,齐敬之立时眉头一皱,不等这青毛兔子咬实,先前不见踪影的烟霞羽衣已然透体而出,将周身护得严严实实。
这件奇特华美的羽衣可不止是由布成衣那么简单,青毛兔子的牙齿落在衣袖上,非但未能将其咬穿,反而如同磕在某种硬物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青毛兔子哀嚎一声,立刻松开了嘴巴。
「哎,你这兔子怎么还咬人呢?」
齐敬之散去身上的烟霞羽衣,将这只青毛兔子提起来仔细打量,极罕见的毛色还在其次,兔皮也并不光滑,不但极为粗糙,竟还有许多细缝,宛若皲裂的树皮。
他在小松山里不知料理过多少只野兔,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禁不住想起了那只名为豹樟婆子的云阳,还有木雕老叟邓符卿:「难不成又是个草木成精的玩意?」
齐敬之盯着青毛兔子的一对红眼睛,开口问道:「会说人话吗?」
青毛兔子恍若未闻,只是紧紧闭着嘴巴,两眼恶狠狠地盯着少年,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咕的叫声,鼻子里更时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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