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一切安好!」
元少君笑容真挚,一边扶着焦婆坐回去,一边说道:「孩儿一路上风驰电掣,不敢有半点耽搁,唯独在彭泽被青洪公绊住,被祂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到得晚了些。」
「不晚不晚,你来得正是时候!说起来,老身都是快入土的人了,难为你还这般惦念,竟是不远千里地赶来。」
「义母说哪里话,您如今春秋正盛,再活上三五甲子也不过等闲事耳!」
元少君此言一出,周围原本屏息静听的宾客们立时齐声附和,一时间满院皆闻恭贺之音,一派的其乐融融。
见状,焦婆笑得很是开怀,语气里满是感激:「青洪公远在彭泽,竟还记挂着我这个老婆子,早早就派人送了贺礼过来。老身知道祂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如此,你可要替我好好谢谢祂。」
元少君闻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义母说哪里话,您于我有再造之恩,大江
水族谁不感念?原本青洪公还要亲自前来,奈何近日不知何故,彭泽水位忽然暴涨,青洪公职责所在、不敢擅离,还特地要孩儿代祂转达歉意呢!」
「哎呦,这可折煞老身了!」
焦婆连连摇头:「老婆子这点儿微末之功,委实担不起这么大的福分!」
元少君却是哈哈一笑:「义母救我养我,功莫大焉,便是再大的福分也担得!」
祂抬手指向自己牵来的大羊,朗声道:「羊有并角、头尾赤者,痴龙也!痴龙髯下有果,食金果者增寿一甲子,食赤果者生血祛病,食青果者止充饥而已。孩儿这次来,就是要为义母延上六十年天寿!」
这话一出,满院轰然。
几乎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痴龙髯下的那颗金色果子,连同那些原本或盯着齐敬之的怪脸或盯着赤金刀的人,也纷纷转移了目标。
焦婆忍不住站起身来,伸手紧紧抓着元少君的胳膊,急切道:「这就太过了,别说是我,就是把整个巢州焦氏绑在一块儿,也无福消受这等神物!听我的,你将那个红果子留下,然后即刻登车,带着这头痴龙回大江水府去,路上一刻也不要停留!」
众目睽睽之下,元少君闻言只是稍作沉默,旋即露出了快慰至极的笑容。
他反过来搀住焦婆,将老妇人又按回了座椅上,接着便伸手抓住痴龙的并角,将其整个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是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那枚金果。
这一刻,这座中庭之内不知有多少人的呼吸陡然粗重。
只见元少君将痴羊扔在地上,接着以双手奉上金果,轻笑道:「义母,这果子乃是天地精气所化,一旦摘下来,药效只能保有一炷香的功夫,随后便会散归天地之间,绝来不及送回大江水府了。」
「那你就自己……」
焦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元少君给堵了回去:「好教义母得知,这金果我多年前已吃过一次,再吃亦只能充饥,而无延年之效了。」
「此时此地最有资格、有福气吃下这枚果子的,舍义母之外再无旁人,还请收下孩儿的一片孝心吧!若是犹豫不决,以致生出什么变故来,反而不美!」
闻听此言,焦婆颇为无奈地看了元少君一眼,只得伸手接过了痴羊金果。
她将金果送进口中,略作咀嚼之后便吞咽了下去。
肉眼可见的,焦婆的脸色愈发红润起来,周身气息比之先前明显多了几分灵动活泼之意,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瞧见这一幕,院中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叹息出声,赞叹者有之、艳羡者有之、遗憾者有之、怅恨者有之……人生百态、于此尽览。
元少君抚掌长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玉盒,又将剩下的一红一青两枚果子摘下放入盒中,接着便将玉盒塞到了焦婆手中:「青果可助益第二境中的餐霞修行,赤果能助修士渡第三境形变之劫,义母留着赏赐人吧!」
祂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玉盒材质尚可,能将药效保留三年。三年之后,便只有药玉,而无药果了。」
焦婆闻言,先是愕然,继而无奈叹息一声:「你啊!」
元少君又是哈哈一笑:「义母,孩儿的寿礼已经献上,今天是你的寿辰,我可不能喧宾夺主。」
「听说焦氏专门为义母铸造了一批长命祝寿钱,我可就盼着待会儿能得赐一枚,也好沾沾义母的福气!嗯,义母可不能拿普通祝寿钱糊弄我,起码也得是生了气韵的祖钱才行!」
祂说罢便自顾自站到了一旁,也不去与其他巢州的大人物寒暄,颇有些睥睨四顾、目无下尘的意思。
焦婆宠溺地看了元少君一眼,随即朝立在阶下的一个焦府管事点了点头。
那名管事欠了欠身,转身面向院中,扬声道:「吉时已到,巢州焦氏嫡脉各房之宣字辈、玉字辈、典字辈,各依长幼、逐次上前,拜贺姑母、姑祖母、姑曾祖母寿辰!其余庶出支脉及嫡脉忠字辈以下,亲缘久疏、未蒙慈恩,免拜!」
话音落下,鼓乐齐鸣。
与此同时,几名捧着托盘的侍者走到院中,在两侧廊边站定。
齐敬之看得清楚,这些侍者的托盘里盛满了崭新的铜钱,正面钱文多是松鹤延年、龟龄鹤寿、福寿绵长、长命富贵一类的吉祥话,背面则对应以神仙、灵龟、仙鹤、松柏、瑞云等图案。
接下来,焦氏嫡脉各房便按照字辈、长幼,分成不同班次上前拜寿,排在最前头的宣字辈之中有尚在襁褓者,只能由乳母抱着叩首,末尾典字辈里亦有白发苍苍之人,颤巍巍地跪拜下去,须得有人搀扶方能起身。
焦玉浪于同辈之中算是年纪小的,但也不是垫底,混迹于一群小娃子之中,竟是毫不起眼。
拜寿之后,立在廊边的侍者便走上前去,取长命祝寿钱赐给拜寿之人。得赐钱者再拜而谢,循序而退。
如此这般,耗时良久。
齐敬之看在眼中,不免对世家二字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巢州焦氏固然传承久远,但如今最大不过侯爵,单单嫡脉竟就有这般气象,繁衍出这许多的丁口,实在令人咋舌。
至于焦婆龙母这位焦氏奇女子缘何一辈子留在父兄家中,齐敬之虽有些好奇,却也知道不该对此妄加打听。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贺寿的焦氏嫡脉子弟终于退尽,便连始终坐着的焦婆也忍不住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在两侧廊中搜寻,同时开口问道:「钱家的小九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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