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无论是神像、画像,还是神主牌位,那是一概没有,同样只需心诚即可。”
“这座后殿同时也是观主居所,只是为师不大喜欢,仍旧住在更后头的紫虚馆。”
说罢,这位玄都观主又抬手指着东剑阁道:“剑光从匣秘,鹤性与云高。”
“这座东剑阁便是本门藏剑之用,只可惜你不肯学洪炉丁火剑意,终是与阁中神剑无缘了。”
凤紫虚的语气听着颇有几分怅然,然而眸子里满是狡黠,嘴角更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听见自家师尊又提起此事,齐敬之不免有些头大,却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当即开口问道:“师尊,咱们仙羽山都有哪几柄神剑?”
闻言,凤紫虚倒也不卖关子,很是干脆地答道:“这楹联上提及的白虹、青蛇、霆光、盘蛟四剑,如今就只剩下为师手里这柄青蛇了!”
“包括其余三剑在内的阁中藏剑,或损毁或遗失或流落在外,又或者已经跟随剑主彻底离开俗世、长居无极之野,多半再无归来之日。”
“长居无极之野?”齐敬之不由愕然。
这听上去虽然也是入野不归,但与丁令威那种迷失于野的似乎并不是一回事。
与此同时,这也勾起了齐敬之心中的一个疑问。
于是,他径直开口问道:“师尊,徒儿乃是你门下首徒,没有同辈师兄弟也就罢了,可我瞧着这仙羽玄都洞天之内空空荡荡,难不成我连个师伯师叔都没有么?”
“琅琊君亦曾对徒儿言及仙羽山凤氏,说是自上古天庭的历正凤鸟氏延续而来,怎么洞天之内亦不曾见到凤氏族人?”
听见自家徒儿的问题,凤紫虚嘴角的弧线悄然隐去,语气淡淡地道:“有些事情还没到你该知晓的时候,你就当如今玄都观一脉只有咱们师徒两个便是!”
“等到你有资格成为仙羽山的天下行走,乃至玄都观的少观主的时候,为师自会将一切告诉你。”
“至于这座东剑阁,空了也就空了,以后咱们师徒两个或搜罗、或炼制,早晚能恢复昔日剑气冲霄的盛况。”
难得见到自家师尊这般模样,齐敬之自然识趣闭嘴,转而看向了另一头的西笛楼。
“借得丹炉煮石泉,楼居一日近神仙。”
“偶然吹笛下山去,又过人间五百年。”
比之东剑阁楹联的剑意纵横,西笛楼这一副就明显多了几分仙气。
凤紫虚取出那根须臾不曾离身的朱漆错金长笛,在齐敬之面前一晃,脸上又有了笑容:“虽说东剑阁里已经没了剑,但西笛楼里的笛子却多的是!”
她说着就转身朝西笛楼的方向走去:“小鹤儿快跟上来,为师带你挑根笛子去。”
齐敬之立刻拔腿跟了过去,只是这脸上就带了纠结:“师尊,拜入仙羽山之后竟还要学吹笛子吗?”
说起来,他虽然机缘巧合得了《飞龙唤霖谱》《万壑松风》这两曲的神韵,更因此获益良多,但本身其实并不通音律,心里也并不是很感兴趣。
“那是自然!仙羽山门人不但要学吹笛,还要学制作笛子。”
凤紫虚却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末了还补充道:“你就知足吧,好歹这学音律乃是风雅之事,回溯千年之前,仙羽山门人还得学编草鞋呢!”
“编草鞋?”
齐敬之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知道自家师尊说的应该就是鹤履了,嘴里便小声嘟囔道:“其实比起学吹笛子,徒儿更愿意学编草鞋……”
他声量虽小,但玄都观主是何等高人,凤目之中立刻就带了不善,反手就是一笛子劈过来,不轻不重地敲在了齐敬之的头上。
“哎呦!”
少年顺势配合着痛哼了一声,接着就觉出了不对,疑惑问道:“师尊,您这笛子是什么做的?怎么感觉轻飘飘的,不像是金铁玉石,质地却又颇为紧实,也不大像木头竹子之类。”
说话间,师徒两个已经进了西笛楼。
楼中靠墙的位置摆了一溜置物架,上头摆满了大小长短不一的笛子,有的已经如凤紫虚那根长笛一般描金画彩,更多的则少了最后这道工序,依旧保持着原本材质的颜色,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齐敬之极为熟悉的骨白色。
齐敬之走到近前,拿起一根原色的笛子仔细看了看,待得确认无误,忍不住讶然道:“这些笛子竟都是骨头做的?”
他一边说一边放眼望去,见墙边的架子上都是这种白色骨笛,只是白的程度有不小差异,就比如他手里拿着的这根,被制作出来的年头应当不短,早就已经发黄泛棕。
凤紫虚轻轻颔首:“这些笛子都是就地取材,以栖鹤谷中寿尽之鹤的翅骨所制。”
接下来,这位玄都观主毫不停顿,竟是直接传授起了鹤翅骨笛的制作之法。
“制笛之时,首先要将仙鹤翅骨上的皮肉剔除干净,再锯掉两端的骨节,磨平上下管口,再除去内里的骨髓,使翅骨中空。”
“接着就要细致打磨,使得鹤翅骨的两端管口呈椭圆之形,上口大而下口小。”
“再之后便是钻孔了,根据翅骨长短不同,可钻出五孔至八孔不等,其中尤以七孔笛最为常见。这道工序对技艺的要求最高,打孔的位置、间距对音色的影响也最大……”
齐敬之听着听着就有了些兴趣,觉得似乎与给猎物剥皮差相仿佛,竟有种做回了老本行的错觉,再看向自家师尊时,也莫名地多了几分亲切。
凤紫虚自然发现了自家徒儿的变化,只是一时间想不到缘由,眸子里便透出狐疑来,口中则是继续说道:“因为一鹤有双翅,通常可制成两根骨笛,恰好是一对雌雄笛。”
“雄笛稍粗、其音略高,雌笛略细、其音稍低,正合乐律之中的阴阳律。”
“说起这阴阳律,古之圣贤所制乐律有十二,又称六律六吕,奇数为阳称六律,偶数为阴称六吕。”
“正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咱们仙羽山的律吕调阳之术,乃是上古天庭历正凤鸟氏的秘传,可协调阴阳、修正历法、测算节气、化育万物。”
“至于具体修行法门,自然便是制作雌雄骨笛、研习阴阳律吕,可谓上应天道、下合人理,与咱们玄都观的修行一脉相承……”
凤紫虚明明前一刻还在讲授制笛和乐律,下一刻就又拐回到天道人理上来了。
她说着说着,猛然记起齐敬之并没有选择洪炉丁火剑意,登时止住话头,恶狠狠地瞪着自家徒儿。
见状,齐敬之立刻一缩脖子,表现得低眉垂目,极是乖巧恭顺。
他一边偷眼观察着自家师尊的脸色,一边暗忖道:“先前我不学洪炉丁火剑意,师尊虽然看上去不甚在意,这心里说不得就憋了火气……”
“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她老人家心里时刻烧着一座大火炉,剑意犀利、杀伐无双,这脾气能好才怪!”
“今后我还是要乖巧一些,这制笛吹笛、律吕调阳之术也必须得好好学,千万莫要给她发作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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