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少有的酷刑,更会耽误了它的轮回之机。”
齐敬之心生犹豫的时候,枫子鬼正自惶急四顾。
它才要开口说话,怀里的酒瓮就发出咔嚓咔嚓的连绵脆响,眨眼间就碎裂开来,摔得满地都是。
迸溅的酒液落在枫子鬼身上,与原本就沾在它肌肤和衣衫上的枫香脂混在一处,酒香与**交融,愈发馥郁芬芳。
紧接着,淌了一地酒液都开始绽放微光,更是若有灵性地涌上了枫子鬼的脚面、小腿,继而覆盖住它的整个身躯,直如飞瀑倒流、覆水重收。
众目睽睽之下,这些发光的酒液飞快渗透进了枫子鬼的体内。
它那长不过四尺、粗不过碗口的怪异躯体陡然僵在原地,旋即开始肉眼可见地发身长大。
与此同时,枫子鬼体表原本丑陋可怖的树皮状肌肤飞快剥离脱落,露出了内里光滑透亮的琥珀色肌肤,其实是自身精华所在的众多瘿瘤则不断缩小,最终尽皆消失不见。
不多时,枫子鬼就长成了一个通体呈现琥珀色、犹如宝石雕成的憨厚老者,身形依旧瘦小,却真正有个人样了。
在齐敬之看来,此时的枫子鬼形体纯净、精华内敛,倒与那位木精化生的邓符卿前辈颇有几分神似。
形貌大变的枫子鬼兀自双手握拳,各自紧紧攥着一片黑瓷。
它回过神来,低头在自己身上瞧瞧,脸上满是震惊之意。
这个如获新生的山灵顾不得欣喜,猛地大叫一声,继而一头扑在地上,疯狂捡拾起成德器的身躯碎片。
这些碎瓷片早被酒液泡得酥烂,如今更是精华尽失,竟是稍一受力就再次碎裂开来,化作更小的碎片乃至粉末,被枫子鬼捏在手里,好似一团团柔软的黑泥。
枫子鬼徒劳地尝试良久,忽地仰起头放声大哭,悲戚哀痛之意令人动容。
齐敬之静静瞧着,委实没想到自己只是稍作犹豫,成德器就已经身躯尽毁、精华不存,此时即便用天地玄鉴拘住死灵,它将来也无身躯可用了,反倒不如任其归入轮回,如天地玄鉴一般再寻机缘。
骊山广野轻轻摇头叹息:“先前成掌柜就有意将枫子鬼拉出险地,临死之时更将一身精华慨然相赠,真真令人感佩!”
“世上有枫子鬼,枫木之老者为人形,亦呼为灵枫。如今枫子鬼修为大进,洗尽铅华、复归本真,再以鬼呼之殊为不妥,或可称之为灵枫老人。”
被改了个名号的灵枫老人依旧痛哭不止,哭着哭着身躯陡然再变,竟是化为了一团琥珀色的旋风,卷起成德器所化的碎片黑泥,在大堂中往来冲突,却处处被虎煞烟云所阻,不得门径而出。
见状,齐敬之毫不犹豫地挥动磬锤,号令虎煞烟云让开了大堂正门。
琥珀色旋风立刻裹挟着碎瓷黑泥飞了出去,旋即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十数个呼吸之后,空中忽闻雷声滚动,紧接着就有大雨倾盆而下。
齐敬之走到门边、仰头而望,但见雨点奇大、黄中带黑,隐隐散发奇香。
他立刻记起辐大所言,枫树乃风之所聚,枫子鬼则是老枫树的瘿瘤在暴雷骤雨之中接引天风之精而生,如今一见果然不虚。
“小弟从前钻研天象变化,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类似记载,没想到竟是真的!”
骊山广野跟到近前,抬头赏雨的同时一字一句地回忆道:“枫子鬼,乃欇木上寄生枝,高三四尺,天旱以泥涂之,即雨也!”
他顿了顿,语气里赞叹和唏嘘之意皆有:“小弟先前嫌弃成掌柜谨小慎微、枫子鬼畏缩无胆,从未正眼瞧过它们一眼,却没想到就是这样两个不起眼的小精怪,其中亦有隳肝沥胆、义气深重之辈,彼此间亦有生死交托、粉身以报的友情!”
齐敬之闻言默然。
说实话,他先前的心思皆在路神一脉并三个山灵身上,对于并无恶迹流传、也不像是作恶多端之辈的成德器和灵枫老人,着实关注不多,同样没瞧出这两个精怪竟然是刎颈之交。
至于成德器与灵枫老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以至于在将死之时仍不忘以自身精华成人之美,这个问题的答案随着灵枫老人的天风化雨、生死相随,已然无从得知了。
齐敬之心相起伏、神念散发,只觉灵枫老人和成德器的气息交缠如同一体,始于方才那团夺门而出的旋风,又伴随着此刻这场雷雨散落在天地之间,竟是处处皆无、处处皆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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