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堕落、目无尊长,心怀诡诈、殴伤同僚,同领军棍二十,以儆效尤!”
“啊?”李神弦登时傻眼,简直欲哭无泪。
齐敬之呵呵一笑,很是同情地拍了拍这巴州汉子的肩膀,继而纵身跃上了斑奴脊背。
于是,在听到动静纷纷冒头的各地军汉围观之下,驺吾军少年营尉一骑当先,身后跟着趾高气扬的巴州弓弩手和垂头丧气的绣岭虎骑。
弓弩手们簇拥着臊眉耷眼的李神弦,绣岭虎骑们搀扶着羞愤欲死的左药师,后者看上去尤为凄惨,头发焦枯散乱不说,胡须和眉毛更是被烧得一根不剩。
这哥俩偶尔眼神交错,那真叫一个眸光如刀、仇深似海。
齐敬之仰头看去,只见桓王台历经风雨沧桑,早已洗尽铅华,看上去就是一座灰蒙蒙的石头高台,除了高耸入云、巍峨如山,似乎再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
又长又宽的石阶一路通向高台之顶的宏大殿宇,密密麻麻、难辨数目,恍若登天之路。
众目睽睽之下,军棍着肉声中,李神弦和左药师紧咬牙关、一声不吭,齐敬之则是独自迈步登台。
没成想才走上两级石台,冷不防一股无形力道迎面袭来,将一脚蹬地、一脚悬空的少年推落回了阶前。
所幸离地面很近,头一次亮相的少年营尉没有太过出乖露丑。
齐敬之回头看向巴州弓弩手们,见这些家伙有半数正围着李神弦,严防负责行刑的绣岭虎骑下黑手,剩下一半则聚拢在左药师身旁,给同样负责打军棍的巴州弟兄助威,以至于根本没人记得要提醒自家营尉一声。
绣岭虎骑们显然也在做同样的事,双方士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乍一看很是亲密无间。
齐敬之无奈摇头,不想再搭理这些不靠谱的混账东西。
“哈哈哈哈!”
看见他的举动和神情,原本沉默围观的军汉们骤然爆发出幸灾乐祸的哄笑:“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营尉也不行啊,不会又是哪个世家塞进来的样子货吧?”
“嘿嘿,人家可是国姓,咱们这些只剩下一条贱命的破落户哪里能比?”
“国姓?左药师不也是什么宗室左公子之后?眼下还不是被扒了裤子打屁股?”
“非也非也,大伙儿睁大了眼睛仔细瞧,那左药师的屁股可是比李神弦的白多了,这就是宗室贵种的底蕴呐!”
这几句话就好似捅了马蜂窝,哄笑声此起彼伏、沸反盈天。
巴州弓弩手和绣岭虎骑们头一次同仇敌忾,各自分出十数人,撸起袖子就要跟那些大放厥词的家伙讲讲道理。
然而有胆量当众出言讥讽的家伙又能有什么善茬,自然是毫不示弱,一边结阵自保,一边撺掇着看热闹的军汉们一起痛打落水狗。
纷纷扰扰之中,钩陈院长史寿跋的声音再次响起,轻易便将台下的嘈杂之音压下:“入钩陈院者,初授官职最高为营尉。”
“其后无论是谁,成功登上桓王台者视为神游境种子,立授六品校尉之职,有资格统领一卫千骑。”
闻听此言,台下军汉们立时噤声,个个竖起了耳朵。
“若能迈入寿宫殿门,便可谓灵台稳固、道途远大,立加都统衔,五品至三品不等,协理本都督府庶务,与闻钩陈军机。”
“至于执掌一府的六位二品封号将军,尔等酒囊饭袋就不要心存妄想了!”
听到此处,台下军汉们的呼吸早已粗重无比,许多人彼此兴奋对视,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用比拼家世,只要修为足够、登台入殿,就能居高位、掌大兵?”
至于寿跋长史给出的“酒囊饭袋”四字评语,当然是被这些人自动忽略了。
在场众人虽然早就知道桓王台难以攀登,但入钩陈院以来连百骑长、营尉这些军职都不曾得授,对军职晋升章程就更加闻所未闻了。
大伙儿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位高居寿宫、从未露面的长史之所以会当众宣布此事,分明与新来的驺吾军少年营尉有关。
这一刻,所有人看向齐敬之的目光都生出了变化,少了几分不屑和敌意,多了几分审视与期待。
齐敬之只觉自己好似被无数饿红了眼的虎狼环伺,不由得微生错愕,当初琅琊君也曾做过类似保证,没想到是应在了此处。
他再不犹豫,略一存思就催动了自身心相,才要第二次登台,钩陈院长史的声音就再度响起:“麟山之神心相天成、灵台无阻,可自行登台。”
齐敬之一怔,立刻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不许借助般般的力量。
他原本也没想着作弊,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小家伙竟是如此得天独厚。
随着鹤履双翅所化的甲胄飞快褪去,般般便从齐敬之的胸甲里侧掉了下来,嘴里还死死叼着虎君玉盒。
若非这位麟山幼主只是个肢体柔软的小不点、齐敬之的身形也远未长成,还真没办法将小家伙塞进翅甲之内。
“般般,你去上头等我。”
齐敬之朝高台上的宫殿指了指,旋即深息长除、双膝微屈,早已今非昔比的洗翅劲自两足勃然而发,一瞬间贯通双腿和脊椎大龙,直抵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在他的心窍虚谷之中、巢屋灵台之下,怒睛青羽鹤振翅展翼,顺着若木树身扶摇直上,不知第多少回向着盘踞灵台的毕方鸟邀战。
落在众多军汉们眼中,便是少年营尉的双眸中忽有火光跳动,双足在地上一蹬便如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一口气撞破七八道无形屏障,接连越过了数十级台阶方才翩然下落。
他的脚尖才一触及下方石阶,澎湃劲力立刻鼓荡起身上的玄色衣袍,口中更发出一声悠长鹤唳,整个人宛如飞鸟击水、借力高飞。
“砰!砰!砰!砰!”
随着少年身形的一次次拔高,无形屏障碎裂的声响愈来愈密集、也愈来愈浩大,好似沙场上战至焦灼时的声声铁鼓,一下紧跟着一下,重重砸在众人心头。
许多曾经历过战阵的军汉被勾动了往日回忆,禁不住血气上涌、怒目圆睁,下意识撕扯开军袍衣襟,袒露出肌肉虬结、伤痕遍布的火热胸膛。
高台之下,行刑时的军棍着肉声早已止歇。
无论是巴州弓弩手和绣岭虎骑,还是大白屁股上皮开肉绽的李神弦和左药师,全都默不作声地使劲儿仰头,望着那个少年青云直上、步步登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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