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入神经,周司惟手肘撑在中控台上,支颐着脸,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
深色的车窗上倒映出她的身影,再次拓入他眼中。
他想起三年前,去伦敦的那一次,七夕情人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她也是穿着这样一件浅色的大衣,站在鲜花与蜡烛中,接下了程醒的鲜花,投入他的怀抱。
毕业那年的六月,程醒毫不犹豫抛下所有远赴伦敦的时候,就曾对他胜券在握地说:“周哥,不到最后一刻,确实不知谁是胜者。”
那时风行在最关键的上升期,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他甚至连跟程醒比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胜者。
周司惟从伦敦回来,在公司待到深夜,半寐半醒间梦到她越走越远的身影,如浮云一般离他而去,怎么抓也抓不住。
猛然醒来,一片空荡,卫昔在旁边问他怎么了。
他摇头,驱车独自驶进寂寥夜色中,夏夜星明月暗,凉风吹去几分白日的燥热。
车子停在一家刺青店前,他下车,摘掉食指的戒指,露出指根褪色的刺青,请店主帮他再加深一遍。
纹在手上的刺青是需要经常加深的,不耐磨,过一段时间就会褪色。
周司惟坐在窗下,半边窗支起,他抬头看见浩瀚的星空。
店主帮他刺青,窗边放了一本书,被穿堂风哗啦啦吹开几页。
他随意瞥了一眼,目光定格。
那句话好叫人心凉,说的是“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暮夏夜里,周司惟扯出一抹苦笑。
他这样固执的爱,关她什么事,她抛下,去爱其他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只有他自己,困守在回忆的牢笼里日复一日,暮暮朝朝,逐渐将思念融成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他可以这样麻痹自己,却做不到对她眸中聚起的雾气视若无睹。
车辆在红绿灯前停下,旁边一声很低的轻咳拉回周司惟的思绪。
纪筝喉咙发痒,没忍住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声音打破车内的寂静,显得有些突兀,她悄悄抬头,去看另一边的人。
他收起支颐着的手,长指搭在中控台上轻点,表情淡淡,没有看她一眼。
纪筝垂下眸,有一下没一下撕扯着指甲边缘的皮,扯出痛感来掩盖内心的失落。
车一路行驶了那么久,她那份聚积起来的勇气,早在悄无声息中一点点消下去,坐立难安,只想逃跑。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像六年前一样用逃避来解决问题,可面对周司惟,她总忍不住怯懦。
纪筝没忍住又咳了一声。
周司惟半撩眼皮,掀开中控台的盖子,取出杯子和保温壶,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她不安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玻璃杯被塞入手中,温温吞吞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周司惟这次没有无视她,侧眸,陡然淡声道:“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纪筝抱着玻璃杯喝水,闻言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满面通红,眼神迷茫去问:“反悔什么?”
周司惟的身后,不断行驶的灯光陷落进夜色,璀璨又孤寂,映在他淡漠的半边脸上。
纪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结婚的事。
她用手背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水珠,握紧手中温热的杯子,看着他摇了摇头:“不会反悔。”
周司惟眼角的弧度冷然,盯着她,半晌,缓缓抬手,叫司机改变方向,去公司。
风行是互联网企业龙头,即便时间已近十点,仍然有不少楼层灯火通明,一波又一波下班的人走出来。
纪筝跟着周司惟下车,电梯里,他径直按了24楼。
银色冷光的轿厢徐徐上升,升至顶层,他揿开灯,已经陷落黑暗的顶层瞬间明亮起来。
纪筝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皮质微凉,她思绪凌乱,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外套遗落在车中,周司惟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领口纽扣开了两颗,俯身抽出打印的文件时露出一段冷白锁骨。
宽肩长腿,衬衫的几分褶皱并不能影响他的清隽,反而勾勒出肌理分明的腰身。
他从来都是能叫人一眼痴迷的好样貌。
周司惟直起身,一回眸就撞上沙发上人的目光。
纪筝安静又乖巧地坐在黑色沙发里,一身柔软颜色,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他,略有几分茫然。
是这些年里,叫人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周司惟捏紧文件又松开,走过去,把文件摊开,压上一只钢笔。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他淡声看她。
纪筝摇摇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又问:“我爸爸公司。”
“我会履行承诺。”
她“哦”了一声,低下头拿钢笔,长发顺着白皙锁骨滑落到胸前柔软的弧度上。
就要落笔签字的时候,周司惟忽然按住她的手。
纪筝不解,抬头疑惑看他。
她眸色轻灵,满是无辜和信任。
周司惟盯着她,嗓音沉凉,一字一句:“纪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好了。”
纪筝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眼睫一颤,很快眸色恢复如初,轻声说:“我想好了。”
手下的肌肤细腻柔软,周司惟缓缓松开,看她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闭了闭眼,淡声:“纪筝,不管为了什么,你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她站起来,因为身高差不得不仰头看他,语气坚定:“我不反悔。”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