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如何轻易。
店中一直循环着同一首歌,夜渐渐晚,客人稀少,老板抱着一个杯子,坐到周司惟对面,与他闲聊。
“这首歌叫《home》,”老板也不管他理不理,自顾自说起来:“是麦克·布雷为他未婚妻写的,彼时他独自在意大利,很思念远方的未婚妻。”
“后来他们结婚了,孕育了孩子。”
雪渐渐停了,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纪筝回去了,玻璃窗关上,窗帘拉实,露台重新又暗下来。
周司惟回过头来,听老板说话。
“相爱的人是不会错过的,”老板说:“上帝看到你的爱,会伸出怜惜之手的。”
周司惟淡淡摇头,他才不信什么上帝。
此生所有得命运垂怜的机会,都用在了她的那年。
“多谢您,”他还是礼貌道谢:“能劳烦您一件事吗?”
“能力之内我很愿意效劳。”老板在心里为这个痴情的男人叹息,自然愿意尽力帮忙。
周司惟取出一叠英镑,放到桌上:“她喜欢这里的曲奇,麻烦您在她来买咖啡的时候,送她一些曲奇可以吗?我会支付费用。”
老板微讶:“我并不是每天都做巧克力曲奇,她也不是每天都来买咖啡。”
“劳烦您,”周司惟道:“为她备着。”
老板神色复杂:“她又不会知道,不会感激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二杯的咖啡的热气也散尽,周司惟微抿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愈苦,他将目光投到已经空无一人的阳台上,轻声:“为她开心。”
能让她的生活里多一件展颜的小事,便已足够。
即便看着别人拥有她,看她将一千,一万种美好都付诸。
是是非非,他都无力回天。
周司惟在伦敦待了两天,回国之后,重新投入工作。
忙碌的时间日复一日,过得很快,偶尔恍然看一眼日历,发觉已经过去很久了。
中秋之时,去参加一个晚宴,有合作方身边跟了个长相美艳的女子,来同他喝酒。
他不碰酒,于是合作方笑笑,千转百圜将女子送到他身边。
周司惟放下杯子,这场合作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还未转身,另有一穿着长相皆青春的女孩子惊惶撞上他,手中的橙汁泼到他西装上。
那女孩子长得干净,一脸歉疚紧张,连忙掏出纸巾连声说对不起给他擦。
周司惟皱眉,侧身未让她碰到,脱掉西装丢到一旁。
卫昔从小浸淫在名利场里,看得分明,当即笑意淡了三分,对合作方说:“杨总,如此环肥燕瘦齐上阵,实在没有必要。”
她为人和善,稍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合作方尴尬一笑,使眼色让那二人都离开。
有服务生过来,问这衣服要不要送去清洗。
周司惟已经懒得再待下去,直说扔了,转身而去。
当晚只他未喝酒,便开车送卫昔与路子霖几人回家。
出了宴会厅之后冷风吹来,人都清醒了几分。
迎面是满月,清月如霜,斜于夜空。
古往今来,人都爱用月亮寄托思念。
大约是因为,脚下土地与呼吸空气都不同,可无论怎样,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月亮。
一路送走所有人,卫昔住得最远,待车上空寂时,她忽然开口:“周司惟,我很讨厌那种行为。”
周司惟微微侧眸。
她喝了酒,万分疲惫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嗓音疲倦:“我父母各自对那些送上来的情儿都来者不拒,各过各的,好叫人恶心。”
相识多年,这是第一次,卫昔吐露自己的身世。
周司惟没说话,安静开车。
她扭过头来看他:“幸好你刚才没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我。”
“不会。”他简单开口。
他有资格怜悯谁?
那晚卫昔下车前,欲言又止望着他许久,最后只是说:“我有在伦敦翻译司的朋友说,她生病了。”
周司惟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这个她,还能指谁?
卫昔上楼后,他在车里坐了许久,最后连夜买了一班机票飞往伦敦。
周司惟知道,即便他去,也做不了什么,可是不去,总不安心。
不亲眼见过,怎能放心她是真的安好?
纪筝果然是生了一场大病的样子,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眸中无神,整个人在伦敦的大风中,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走。
穿着一件很厚的大衣,在楼下买午餐,脖子上围着他上次来时,那个英国男人送她的围巾。
周司惟看到她因发烧而微微泛起红血丝的眼球,心中仿佛刀片砭骨的痛,上前一步,想要去抱住她,替她拎手里的东西。
可有人先他一步,一辆车停在她身边,那个英国男人下车匆匆走到她身边,神色急躁去探她额头的温度,仿佛是在责怪她为什么出门了一样。
秋日里,橡树叶与梧桐落满一地昏黄,她在这样的萧瑟中,仿佛终于被秋风击垮坚强,仰头望着男人,掉下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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