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轻描淡写地问:“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上午,”筱筱咽了下口水,小声:“路总昨晚守了您一夜,直到陈嘉明来才走。”
“知道了。”童然点点头,关上水龙头,捞过一旁的毛巾擦手。
她擦了很久,一根根手指,细致地擦去每一滴水珠。
就在筱筱以为她不会再出声的时候,女人极淡的声音忽然传来,仿佛不轻意地一问:“他受伤了吗?”
筱筱一开始没听清,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摇摇头,随即又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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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意外之后,合作方再三道歉,说是他们没有做好气象预测的关系。
童然无意闹大,好在摄影机的胶卷没有损毁,拍出来的片子还能用。
回到南城,年节彻底过去,年前的各种事情都堆积在一起,童然忙得脚不沾地,没有留给自己片刻的空闲时间。
路子霖也没有联系过她,仿佛木乌山上的事,随着天气渐暖,一起冰消雪融。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在西北,为什么敢冒着大雪上来,为什么能找到她。
染上烟味的外套不穿到她面前,这事不能细想。可木乌山风雪肆虐的一夜,容不得她不想。
所以只好用忙碌的工作,来把自己填满,无暇分神。
直到三月出头,借着白色情人节的噱头,某品牌搞了个线下的晚宴,邀请了一众博主,童然自然在列。
时隔两个月,再见到路子霖,就是在这个晚宴上。
完成宣传的拍摄任务后,童然在衣香鬓影中应付了一会儿,便坐到宴会厅的角落里躲懒,弯腰轻轻揉自己的脚踝。
再一抬头,赫然看见厅外阳台上,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椅子里聊天。
高大的琴叶榕挡住大半个阳台,坐在叶片后的男人有一双极好看的手,夹着香烟,半截烟灰磕到烟灰缸里。
童然一开始并没看到他们的面容。
直到片刻后,其中一人起身,另一个被叶片挡住的男人将香烟的零星火光按灭在金色烟灰缸里,起身同他握手,童然才看清了是谁。
熨得极服帖的西装,衬衫领口解开两颗,侧脸线条英气硬朗,带着她不太熟悉的,很商业的笑容。
不过路子霖到底是路子霖,即便他如此官方客气地笑,眉眼处仍然还是透露出几分不羁来,那是浸在骨子里的骄傲。
对面的男人又客气了两句之后拉开阳台门离开,童然便也猝不及防同路子霖的视线对上。
她还坐在沙发里,深蓝色皮质的沙发,面前小几放着一盘吃掉一半的糕点,因为裙子短,坐下时带了个外套披在腿上。
阳台门即将自动关上,路子霖几步走过来,抬手阻挡住门边,看向她,却没有上前。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细细打量过,动了动唇,半秒后,才道:“你坐着,我走。”
童然皱了皱眉,不过大脑地叫住他:“路子霖。”
男人的脚步停住,回眸。
童然霎时有些后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视线无所依地转了一圈,滑过堆满烟灰的烟灰缸,顿了顿道:“少抽点烟吧。”
路子霖的神色极轻地亮了一瞬。
只是很快,那点亮光很快又熄灭,他只是再看了她几眼,说:“下次……尽量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逾越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生怕她对他的靠近皱一皱眉头。
恍惚间,童然想起在山洞里的那一夜。
她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一直被人抱在怀里,路子霖用带来的毛巾不断敷到她额头上降温。
他在她耳边,一遍遍说,你别睡,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天亮雪停之后,是他背着她,一步步小心地下山去。
他果然信守诺言,在她醒来之前就离开,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王子永远都不会知道,救他的不是邻国公主,而是那个为了他,忍受一步一刀尖之痛,也要得到双腿,走到他身边的小美人鱼。
童然再回神,路子霖已经对她颔一颔首,转身离开。
男人的背影宽阔坚毅,身高腿长,不久之前,她还虚弱地趴在上面。
童然闭了闭眼,手揪在腿面的外套上,原本熨帖的面料被揪出一圈圈的褶皱。
她想,她是真的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仿若被拽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时光不断交错,拉扯着她的感官和记忆。
让她逃也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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