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不时从他们身边经过,投来暗含异样的目光。
童然听完这一席话,路子霖半垂下眼睫,没有看她,仿佛承受不住结果。
她的指腹从t恤下摆的边缘无意识捏过,片刻后,向前一步,用手背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轻声:“去楼上说吧。”
男人猝然抬头,神情有几分不可置信,视线移到她触碰他的手上。
童然收回手,转身往回走。
身后跟上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到了家门口,童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原本是要去买早餐的。
按下指纹锁打开门,她弯腰取出上次的鞋放到地上,率先去岛台,摸出新的马克杯,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大理石台面上。
上下打量了路子霖几秒后,童然动唇:“你需要先洗个澡吗?让你助理送衣服过来。”
她没说什么煽情的话,路子霖低头看了眼自己,把她的话理解为嫌弃:“我去附近的酒店吧,不打扰你了。”
童然蹙蹙眉:“这附近哪有酒店,我家的设施应当也不比星级酒店差……”
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猝然住嘴。
沉默片刻,她从岛台的高脚椅上跳下来,端着杯子走到路子霖面前,把带着余温的墨绿色马克杯塞到他手上,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你手好凉。”
路子霖的手凉得像冰块,她的手却是温热的,仿佛比杯中的水温度还高,灼烧着他的肌肤。
他缓缓张开手指,握住杯子,垂眸看她,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她打断:“快去吧。”
路子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往前伸,似乎是想抱她。
童然没动,却在余光里看见他的手再度垂下,仿佛,仿佛是忌惮自己满身过夜的烟草气会弄脏她。
她顿了顿,将杯子塞给他后便轻巧转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路子霖的助理执行力极强,不到一小时便送来了东西,他带着衣服走进浴室,童然一直绷紧的弦才放松下来。
很快响起哗哗的水声,客厅南面落地的轻纱被微风吹起,完全升起的浅金色的阳光散进来,蔓延到实木地板。
童然支着脸,恍惚想起昨晚的场景。她酒量是不太好,但喝酒不断片,因此说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自己说了,不想再喜欢他了。
可路子霖仍然如此小心谨慎地对待,仿佛稍有不慎,她便会再次抽离他的生活一般。
童然胸腔呼出一口气,摇摇脑袋,起身去楼下买早餐。
她回来的时候,用指纹解锁,拉开门,和门后的男人面面相觑。
路子霖显然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带一点水气晕湿深蓝色衬衫,半贴在身上。
他看见她,眼睛亮了一下:“你去哪了?”
“去买早餐了。”童然晃晃手中的袋子。
路子霖陡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她把早餐袋放到玄关,半开玩笑:“这是我家,我怎么可能走。”
早餐每样都买了两人份,养胃甜糯的南瓜小米粥,虾饺晶莹q弹,生煎焦脆飘香。
童然还捎带着买了两杯自己平时最爱喝的豆浆,放进冰箱里,凉一凉更好喝。
她打开冰箱拿水果,回头想问问路子霖吃什么水果时顿了下,朝浴室方向抬抬下巴:“吹风机在左边第二个抽屉。”
路子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头发只是简单拿毛巾擦了擦,水珠此刻汇集到发梢,顺着锁骨留下来。
他一时有些尴尬,说了句谢谢后去浴室吹头发。
吹风机的功率大,声音嗡嗡作响,因为路子霖快将头发吹干时,才发现童然不知何时靠在门边。
她端了个玻璃碗,里面是小巧饱满的蓝莓,倚着门框,t恤扎进卫裤下摆,整个人身姿懒散又修长,一颗接着一颗的蓝莓丢进嘴里。
路子霖关下吹风机,运作声停止,霎时安静,他疑惑看向她:“怎么了?”
童然摇摇头:“你吹完了吗?”
他点头,将吹风机的电线收好,放回原位。
“吹完了的话,”她白皙长指捻起一颗蓝莓:“这很甜,你要尝尝吗?”
刚洗完澡没多久,浴室的水汽还未全完散去,镜面模糊如糊上了一层毛玻璃,洋溢着淡淡的白茶气息。
但她是清晰且鲜活的。
路子霖手指颤了颤,走到童然面前,接下那颗蓝莓。
很甜。
他低眸看着她,指尖仍旧在隐隐颤抖,一点点抬起,去触碰她。
童然用一只手拿开玻璃碗,被男人抱进怀里的时候,依稀觉得蓝莓的甜仿佛转化为了丝丝酸苦。
他身上有白茶沐浴露的气息,混合着即将消弭的烟草味,在感受到她的默许后,拊着她的肩胛骨,将她抱得更紧。
童然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低喟:“然然……”
他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到最后,只化为了这一句呼唤。
“路子霖,”童然低声喃喃:“你还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吗?”
“我很想不爱你,可是我做不到。”
这世界最坏罪名,叫太易动情,可我喜欢这罪名。
路子霖想,这一定是他几十年人生,听过最动听的话。
他听到自己胸膛处的心跳,一下一下,逐渐和怀中人的频率重合,恍若又回到从前,他们默契无间的恋爱时光。
童然说完之后,慢慢抬头,额头擦过路子霖的下巴。
他洗澡的时候刮过了胡子,现在脸上干净清爽,只有微微的刺痒感。
他低头,和她目光相接,手上力道越收越紧。童然目光闪动,下一秒,不知道是谁先吸引谁,二人吻到一起。
玻璃碗哐当一声掉到地上,蓝莓咕噜咕噜四散滚开,庆幸的是有门前地毯保护,玻璃碗没有摔碎。
过年之前见到路子霖的那一次,他买给她的板栗也是这样滚落,只不过这一次,没人去管。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笼罩在她身周,吻和拥抱都愈发用力,仿佛要以此确认,她是真的在他怀里。
而不是在虚无缥缈的,大洋彼岸,连梦都不肯入。
童然被逼退到洗水间对面的墙上,后背抵着墙背,双手撑在路子霖胸前,偏头喘气。
视线越过他的手臂,看到散落一地的蓝莓,慢慢聚焦。
路子霖弯腰,与她鼻尖相抵,盯着她,要确认什么:“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对不对?”
童然被他厮磨得耳朵发红,含糊应道:“也许吧。”
他张唇轻轻咬住她的唇。
“没有也许,”他一如既往倨傲又肯定:“你去哪里,都不能抛下我,我和你一起。”
童然笑了笑,难得顺从:“好。”
她想起月前去港城的那一次,逛街时走过一家老音像店,出于好奇进去看看,老板在放一首歌。
哀婉绵柔的女生与老式磁带相得益彰,曲调温柔动人。
是我深情深似海,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猜,再让你的爱满心内。
人前人后,她做不到再自欺欺人。
一辈子就这么长,童然想,既然抗拒不过内心,那便不如顺应而为。
再错过,遗憾便是一生。
——童路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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