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住了。
“你们真当以为我不敢杀了她吗?!”那边于氏又忽然发作,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把阿阮高高举在半空。
“师娘!”鹤青转身喊道。
“别拦我!”于氏的声音变了,沙哑低沉。
“你听,”于氏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反手掐着阿阮,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弓起背弯下腰,神色癫狂:“你听到什么声音吗?有人在说话。”
鹤青的表情愈加凝重起来。
这世间,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总不是一件好事。
“师娘,”鹤青压低了声音对于氏说:“你不要听她的话,她都是骗你的。”
于氏却根本没有理睬他,自顾自说道:“她说,她的本体就在这个女孩的身体里,她说我会为了维护玄宗慈悲为怀的虚名不敢动手,”她仰天大笑:“我恨,我恨这天下所有的邪魔外道,是你们,是你们害我失去了孩子,难道真的以为我会手下留情吗?!”
鹤青知道于氏的心里防线已经完全瓦解,劝是劝不住了,他看了一眼樊晓澄,彼此心领神会。
“呀呀呀呀呀...”樊晓澄一边叫喊着吸引于氏的注意,一边径直向她奔去,一头撞进于氏怀里。
夜漓扶额,这算哪门子攻击?
但就在于氏愣神的片刻,鹤青身形一闪,转眼间就出现在其身后,一掌将于氏劈晕了。
苗人一拥而上想抓于氏,都被鹤青的寒玉剑击退了,他一边抵挡苗人的进攻,一边担心于氏和樊晓澄的安危,频频回头看。
这时,他看到跪在于氏身边的阿阮,嘴角扬起一丝邪笑。
这个笑容只落在鹤青以及原本在这个故事里根本不存在的夜漓眼中,其他人根本没注意到,笑得他们毛骨悚然。
一个小孩子,何以有如此阴毒的笑容?
难道于氏说的是真的?草鬼婆的本体真的就是这个小女孩?
所谓赤子之心,意思就是孩童还未被这世界的险恶所浸染,应是最纯真善良的,任谁都很难相信苗寨中发生的这一连串的凶案会是一个孩子所为。
但夜漓却联想起晏姬说的一句话:有些灵魂,生来扭曲,作恶什么的,根本不需要理由。
此时的鹤青也顾不得深究了,他边打边退,来到于氏身旁,不断替他们抵挡流箭和纤索的袭击。
文达朝他们喊道:“我不远千里去玄宗请了你们来,原曾想你们能解救苗寨,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什么仙门,徒有虚名!我劝你们赶快放了阿阮,尽早投降。”
樊晓澄忍不住了,对着那些刀刃相向,苦苦相逼,迟迟不肯退去的苗人大喊:“别忘了在人蛊洞是谁救的你们,我师兄的实力你们也看到了,我师娘更在其之上,我们若存有害人之心,你们这些人不过就是螳臂当车罢了。”
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起了作用,苗族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起鹤青救他们的好处来。
“晓澄,”鹤青扶起于氏,说:“带上阿阮我们走。”
那些苗族人竟也没有追上来,由得他们离开了。
鹤青带着于氏,樊晓澄又去了关押黑苗人的地方,他打晕了守卫冲进去,迅速在四周围布下结界,防止那些苗人再来找他们麻烦。
“哼,又来了?”黑苗人睥睨地看着他们,似乎并不意外。
“有没有什么,不抛开人的肚子也能鉴别草鬼的办法?”鹤青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黑苗人愣了愣,随即说道:“我都说了,草鬼会将本体藏在十分隐秘的地方,然后附身在别人身上,你乃玄门出身,应当知道,鬼上身这种事除非自己承认,否则单凭一些蛛丝马迹,只能猜测,是无法验证的。”
樊晓澄心下十分焦急,冷哼道:“说这么多,我看你才最可疑吧。”
“呵呵,随便你怎么说,”黑苗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反正我都被关在这里了,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看见被一起带来的阿阮,问:“这不是文达家那个丫头吗?怎么?她也被盯上了?”
鹤青将刚刚发生的事简略地叙述了一下。
黑苗人听完指着阿阮,嘲讽地说道:“她爹也是文达家的下人,之前被抓的老纺婆也是一直服侍寨主夫人,哦不,是前寨主夫人,纺婆跟她一样,也是个外族人,看来这草鬼婆是跟他们家有仇啊。”
这句话点醒了鹤青,让他意识到一些之前被他遗漏掉的细节。
他想起娟儿的丧葬仪式上,苗寨中人的议论。
“可惜咯,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就这么死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苗族汉子说。
“可惜什么可惜,你这个老不死的,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居然还敢垂涎人家小媳妇。”他婆娘恶狠狠地说。
“唉,那模样那身段,啧啧啧。”一个年轻人议论道。
“寨主夫人美则美矣,但放浪形骸,不守妇道。”一位长者抚须道。
“是,这种女人就算再美,也不能要。”
“外族人就是不能相信。”
如果言语能杀人,一定是用这些莫名的恶意将人伤得体无完肤的。
鹤青又想到法师和荣盛死的时候,文达煞白的脸色,和他每每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神情,吊脚楼里老纺婆有口难言的样子,阿阮的父亲屡次三番的怂恿和闹事...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有件事情我要向你确认一下。”鹤青沉吟半晌,开口问黑苗人。
当晚,天上下着瓢泼大雨,苗寨通往后山的路瞬间变得泥泞难行,一行大小四人均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沿着这条湿滑的小路前行,大雨和黑夜成了掩藏他们行迹的最好的保护色。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面前出现一片开阔的土地,地上立着一排一排的石碑,一个惊雷轰隆而下,将石碑上的字照亮了。
原来他们这是到苗族的祖坟来了!
鹤青和樊晓澄跳下坟地,一个石碑一个石碑的找,找了好久,二人在一个石碑前停下,互望一眼,开始落锄头掘墓。
于氏和阿阮站在土堆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二人均是神色木讷,目光黯淡。
挖了一会儿,一副品质上好的松柏木雕漆棺椁渐渐显露出来,二人正要动手开棺,忽然听到有人喊:“你们在干什么!”
抬头一看,来的是文达和苗族众人,手里提着苗刀和纤索。
“好啊!大半夜竟然敢来刨我家祖坟!谁给你们的胆子!”文达高声道:“什么仙门世家,我看都是狗屁,事情没解决,背地里倒干起盗墓的勾当来了!”
鹤青面对文达的谩骂毫无波澜,指着棺椁问:“你看清楚这是谁人的墓?”
“还有谁?!”文达歇斯底里地吼道:“这是娟儿的墓!你敢挖娟儿的墓,我杀了你!”
文达横刀劈来,鹤青闪身避开,又问他:“你既说这是你已故妻子的墓,那为何里面埋的是一副空棺?”
“你说什么?!”文达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这是一副空棺。”鹤青又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娟儿是我亲自落葬的,怎么可能是空的呢?!”、
文达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先是坚定的否认,接着又是自我怀疑,最后恐惧一点一点爬上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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