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养好身体的狼出现在苇名城。
虽然脸上看不出,其实他心里挺激动。上个月,他结识了一个来村里卖东西的小贩,叫【穴山】。此人竟然认识自己。
原来三年前,穴山还是个小偷。平田宅邸遇袭时,他趁乱潜入,想找找有没有能顺走的东西,当开店的本钱。
他不巧跟狼打过照面,求狼放过自己。因为他不是盗贼一伙,狼便没有要他性命。
等穴山离开宅邸时,看到一队苇名家的足轻,由两个武士大将带领,匆匆赶来。他还觉得这帮人来得太晚了。
这些话,让狼多少想起了那晚上的事。如此说来,神子应该是被带到了苇名城。
于是狼动身了。正好穴山也想去苇名城开张,就和狼一同上了路。
苇名城门外,狼请看门的家丁向现在的苇名之主,【苇名弦一郎】通报一声。就说是神子的忍者,想求见神子。
“神子已经死了!”
“没错,都是因为你磨磨蹭蹭!”
“那晚弦一郎大人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神子的尸体,偏偏你这家伙活了下来!”
“还有枭大人和蝶大人的死也是!说不定就是你暗中勾结贼人,不然那两位大人怎么可能敌不过盗贼之流!”
家丁们一个比一个愤怒,轮番斥责不知所措的狼。
神子,死了?
而且连蝶和义父都……
“这……”
狼想问更多的细节,想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在干什么。但家丁们已经不耐烦了。
他们抡起手中的棍棒,给狼劈头盖脸一顿打。
狼咬咬牙,爬起来。
“至少,请让我到神子大人的墓前……”
“大胆!”
又是一通乱打,狼又一次爬起来。家丁们愣了神,心说这人还真是够难缠的。
于是他们把狼捆上,扣留,听候发落。很快城中传来命令。
狼未能尽职尽责,还来闹事,理应处斩。念在其对神子确实一片忠心,且不杀他,而是丢进城南贮水城区的一座枯井中。
让他在那里自生自灭。
*****
在武士们押着狼前去贮水城区的时候。远远的,有三个人正暗中观察发生的一切。
“啊,真没劲。还以为那个忍者会硬闯呢,居然这么乖巧,连钓上来的鱼都知道扑腾两下。”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这俊秀的脸,可能都不到二十岁。亮棕色的短发,穿了一身黑,样式明显与苇名当地,乃至整个日本都不一样,更接近于现代人。
“所以御主叫咱们来干啥啊?想杀他直接动手不就得了。扔在井里是准备圈养吗?还是说想玩折磨人那一套?”
他懒洋洋地说着,眼神里的期待消失殆尽。
“谁知道呢。”
回答他的是一身红衣的男人。被红头巾包住头,脸部,肩膀,双手,双腿,身上许多部位都套着朱红的装甲,带着仿佛会流动的花纹。
这打扮怎么看都是狼的同类。他露出来的眼睛,还一直死死地盯着狼。
“但我认为他不会就此消沉下去,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话。”
“是啊,他也是那种为了特别的人,可以奉献自己……咳咳……”
第三个男人套着简朴的白色坦胸布衣,与这个时代很一致。不过他身体似乎不太好。
咳了两声就弯下腰,蓝色的长发落下,遮住半张脸。这憔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命不久矣。
明明和那个黑衣男子差不多年轻。
“……既然他没有闹事,”白衣男子直起身子,“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啊咧?这真不像是你能说的话哎。”黑衣男子调侃道,“明明他跟咱们三个一样,身上的血腥味都能把死人呛醒再吓跑了。”
“哈哈哈,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知道活着有多好啊。”
红衣男子听着两人的话,不发一语,仍然只是盯着狼,直到他不在视线之内。
“回吧。最近战事吃紧,御主应该还有其他命令。”
嗖——
说完,红衣男子就消失了。
白衣男子苦笑一声,黑衣男子嘀嘀咕咕,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边聊边回。
*****
这口枯井连接着一座地牢,算是地牢的一个出入口,所以还挺宽敞。
狼坐在墙角,一动不动。从被投入井中到现在,不知过了多久。
井口附近的地面有一部分缺口,正好在狼的头顶。
苇名是山地,常年能看到雪。即使是春天,夜晚也会吹过寒风,带下纷纷花瓣。
顺着缺口飘进来,落在不动的狼身上。
他头靠着膝盖,闭着眼。
就这样死了吧,他想。没能保护好主公的忍者,没有存在的价值。
嚓——嚓——
头顶有踩过草地的响动。这个节奏,是人。走得不快,而且很轻,可能是孩童或者女人。
狼没有兴趣理睬。直到那个人说话。
“忍者啊,请醒一醒。”
是一个女人。
“你的主公,还没有死。”
哒——
随着女人的言语,有一封书信顺着缺口落下,落在狼的身边。
他慢慢抬起了头。
向上望去,已看不到人影。他拾起那封信,借着月光读起来。
读罢,他将书信重新折好,塞进衣服里。
很不可思议。明明许多天没有进食,但他的眼神仍然有光,身体仍然有力气。
他跑起来,跑到井口下。飞身跃起,来回蹬着墙壁,几下就跃出井口。
信里说神子活着,还说了神子现在的位置。比起家丁的话,狼更愿意相信这封信。
忍者的戒律,必须遵守。
他眺望远处的一座三层小楼,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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