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不见外地过去捏了两片茶叶闻闻,笑道:“真有口福,即使京都最高档的茶楼,出大价钱都喝不到正宗九转大红袍,能给你泡杯武夷山脚下出产的大红袍就很不错了。”
“好茶还得好茶具,索性把攒的家当都拿出来。”
许玉贤又捧出一套紫砂茶具,方晟摸了摸叹道:
“光泽滋润,入手可鉴,这是红泥紫砂真品啊,哎,经济发达地区送礼都透着风雅,比梧湘那边上档次多了。”
许玉贤笑骂道:“歪想到哪去了?这是我到人家厂里掏钱买的,要说特殊化,可能价格便宜点。”
“开开玩笑,谁不知道许书记是清正廉洁的好干部。”方晟笑嘻嘻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市委书记收收茶叶茶壶也不算收礼收贿,说真的,肯收人家一套茶壶就是给面子,很多基层同志伸长脖子还捞不着送礼的机会呢,官当得大就这点好处罢了。”
“当干部的确比老百姓多喝点好酒好茶,抽点好烟,可与付出的心血以及承受的风险相比算得了什么?”
许玉贤喟叹道:“然而人总是勘不破,总想着更进一步……我想你已到红河经济开发区看过了吧,大失所望乃至全身冰凉?”
“白翎说不如三滩镇。”方晟老老实实答道。
“她也来了?”许玉贤会意笑了笑,转而道,“红河相对于三滩镇唯一的优势就是副厅级,其它一塌糊涂!”
和六七年前全国一哄而上的经济开发区一样,红河从成立伊始就没能发展起来,园区规划、经济蓝图至今贴在墙上已经泛黄,它对银山的贡献就是向省里多争取到一个副厅级组织架构,以及五十个公务员编制。
“编制满了吗?”方晟问。
“还用说,成立经济开发区批复刚下来,两个月不到就瓜分一空,在那儿上班舒服啊,成天无所事事,工资奖金一分不少,还成天叫苦说上班地点太远,要求增加交通补贴等;我到任后采取分流措施,把总人数减到二十六人,要不是你调过来,我还打算进一步压缩编制,争取控制在十人之内。”
“许书记打算放弃红河?”
“不错,只留一个类似看守机构进行简单的行政管理,定期上报各类报表,不过来的人既然是你,我的想法又变了!我俩联手,不信搞不过那班兔崽子!”
方晟猜测道:“许书记好像话中有话?”
“红河经济开发区是一块风水宝地,根本不存在无法开发的问题!省城房价短短三年里翻了两番,银山市区房价也水涨船高,而红河的位置最靠近省城,有段时间甚至有划入潇南的说法,其地块含金量可想而知。银山把红河升格为经济开发区,是在战略层面与潇南进行博弈。从潇南角度讲蛋糕做得越大越好,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从银山角度讲,当初红河是附属于建安区的郊区,被潇南吞并无话可说,如今已是经国务院立项审批的经济开发区,总不能说抢就抢吧?也就从那时起,一帮省城官二代开始觊觎这块处女地,搞起了所谓的风险投资!”
听到这里方晟有了几分数,道:“我看到的围墙,全都是官二代们提前布局圈的地?”
“他们赌红河最终划入潇南市,那样的话红河地价一夜之间起码翻两番,而且从长远发展看还有两至三番的升值空间!”
“所以红河大部分区域宁可长野草都不开发,”方晟道,“换而言之即使对赌失败,土地捂这么长时间也赚了。”
许玉贤愤慨地说:“可银山土地不是用来做房地产的,大力发展实体经济才是固元之本、立市之基,或许我年纪大了头脑僵化,但我始终认为靠资本运作、加杠杆炒房地产并非发展经济的正道!”
方晟有些耳红面赤,省城房价连续攀高也有自己投机炒作的因素,遂道:“完全同意许书记的看法,一个国家级经济开发区不应该沦为投机分子的冒险乐园。”
“经历水淹江业事件我的心态已发生很大变化,起码不再奢望仕途得到更多,只求稳定和太平,”许玉贤主动提及那段最灰暗的时光,“但为官者总有自己的底线,你做得太过分,就是逼我出手!现在红河简直成为银山市的芥藓,其他人都可以选择隐忍、无视,唯恐是我这个市委书记绕不过去的坎!”
“只要许书记全力支持,我有信心在任内把红河发展起来!”方晟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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