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暗想:“就算是大将军亲临也无济于事,连陛下都对其失望了。”
在嘈杂的声音中,曹芳只觉一阵头大,便在此时,司马懿站出来一步,朗声道:“陛下,老臣以为当与燕国议和,公孙修不是顽固不化之人,伐辽不急于一时,只要愿意谈和,公孙修必欣然应允。”
曹芳陷入犹豫不决中,询问道:“太傅认为,此战真的要言和么?”
司马懿正色道:“此战损兵折将三万余人,大将军若是执意要再打下去,后勤辎重之大,恐怕能将一年的赋税都用空了。目前青州被占,海路不得运输粮草,若择远路,则大魏将有起码数十万人受战争的影响,而不得正常务农服役,全都沦为给大军供应辎重。”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一统天下,是自太祖皇帝以来的夙愿,用兵论战无可厚非,可这也得分先后轻重,万不可仓促行之。”
曹芳对曹爽也着实有些生气,带着十万之众,间接了魏国的辎重运输不下数十万人的正常生产,结果疏忽大意吃了大败仗,竟在短短的一日中损兵三万。
他沉吟少许,叹道:“太傅所言甚是,即刻传书辽东,由司马昭宣告,命大将军鸣金收兵,不可再战,免得涂炭生灵。”
使者当即手捧文书,直出宫外。
曹芳挥了挥手,宣布退朝,百官亦步亦趋的缓缓退出殿外。
司马懿心中冷笑,脸上却风轻云澹地走出殿外,对此战颇为存疑,虽说震慑于数年不见的公孙修,用兵韬略又上了一层,邓艾以三千铁骑扰乱八万大军方阵的事迹,心中更是感慨不已:“此等人才作为敌国大将军,当真是棘手。当初老夫闻其屯田奇略,便知他是可造之材,只可惜辽东之败中,把这样的一个人才白白送给了公孙修。”
同时又暗想想到:“此战一败,曹爽威严尽失,班师回朝必然把我等士人不死不休。”
蒋济与司马懿并肩同行,满脸地喜色,笑道:“太傅高明,果然不出所料啊,征辽东千难万险,大将军以为儿戏,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可笑至极。”
司马懿矜持地笑了笑,并不接话,眼角一扫瞧见右边的何晏等人也缓缓下阶。
何晏投来一个怨恨的目光,心想你们这帮老骨头,仍旧是霸占着朝堂,瞧着真是不爽,冷笑道:“二位自恃清名,却因弄权作威,主张撤军,致使我大魏不能吞并辽东,后世千年万载,想来是骂名不断了。”
蒋济冷笑一声:“不知是谁弄权作威,只为一己之私,现在葬送了三万将士,数十万百姓为此绕远路运送辎重,天下不知几户人家缟素。何驸马这张嘴,能巧言舌辩,指鹿为马,总蒙不了天下人的眼睛吧?”
何晏被顶得语塞,索性装作听不见,哼道:“一切等大将军归来再谈不迟。”
说罢,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司马懿快步向何晏走去,忙道:“何驸马且慢,老夫有一言相劝——”
何晏听到身后的呼喊,心想这个时候不就是听你假惺惺的一番仁义道德么?竟充耳不闻地往下走,引得百官为之侧目。
这一声呼喊,快步走了几步,不慎一脚踏空了台阶,司马懿登时顺着台阶滚了下去,七八个翻滚间恰好滚到了何晏的脚边,整个人仰面朝天,额角磕破了皮,登时鲜血长流,双眼紧闭,生死不明。
蒋济跟何晏同时吃了一惊。
在场的人不论是刚退朝的文武百官,还是侍卫、禁军、宫女都下意识地奔抢过来,均想太傅如此高龄已是风烛残年,一只脚踏进了棺材的地步,经这样摔跤,岂不是两只脚都迈进了棺材里?
何晏望着躺在脚边的司马懿,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暗想:“这老贼临近死期,还想讹我不成?”
当即对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摊手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是太傅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蒋济快步赶下石阶,扶起司马懿的头颈,伸指探了一下鼻息,只是晕了过去而已,抬头瞪了何晏一眼,怒道:“少说风凉话了,你明知太傅年事已高,耳背眼花,准备跟你说几句交心的话,故意充耳不闻地走人,未曾想何驸马的品格如此低下。”
高柔、王观等人抢近前来,立即命侍卫抬起昏迷不醒的司马懿送到御医处,临走时众人都不免对何晏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何晏不敢触犯众怒,只能忍受众人的白眼,心中却想:“这老骨头经这么一摔,只怕是骨头都要断上几根,若是不治身亡,或者就此瘫痪了,倒是给大将军去了一个劲敌。”
想到这里,他心里乐开了花。
司马懿作为天下士人共推的核心骨,要是就此死了,倒是皆大欢喜。
魏王宫中的太医令听说司马懿不慎摔倒晕厥,已送至太医府上,当即为司马懿进行包扎额上的伤口,又检查了一下胸骨、腿脚之类的,确认无大碍后,松了口气:“太傅只是皮外伤,并未摔断腿脚,不幸中的万幸,醒来后每日按时服用良药,自可无碍。”
蒋济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司马师也姗姗来迟的赶到,在听了太医令的赘述后,只得守在父亲身边。
过了约半个时辰,司马懿睁开眼睛,有些茫然:“老夫——老夫怎得在这里?”
蒋济忙道:“太傅,您刚才摔了一跤,可把我等给吓坏了。”
司马懿充耳不闻,像是没听见一般,又是复述一遍“老夫怎得在这里”。
蒋济又复述一遍:“太傅,您刚才摔了一跤……”
司马懿这才抬起头来,手掌作喇叭状贴在耳旁,迷迷湖湖地说:“我的什么脚?”
蒋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是您摔了一跤,不是脚。”
司马懿露出了然的神色,哦了一声:“这……这,子通,你说话……怎得这么小声?”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相顾骇然。
司马懿呆呆地躺在床榻上,头颈也不能动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房梁,竟似瘫痪了般。
何晏在旁边瞧了个真切,若非司马师、蒋济等人在场,他必然乐得笑出来,暗想:“司马老贼这下可就妙了,看起来不像是装的,耳聋眼花不说,脑子也不大清醒,看起来也是瘫痪,这辈子算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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