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一记刀柄砸到头晕目眩。
姬旦踩在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的这人身上,手中又是一刀自下而上劈出。
先前对准死物木桩每日挥刀不下千记,却仍旧抓不住这看似古板简单,实际却暗藏无数变化杀机的劈刀,所蕴藏的半分精髓。
而此次姬旦在实战当中数次险象环生,迫不得已兵行险招,一连剪除两名心腹大患。
心胸当中的慷慨激昂,压下了肉体之上的痛苦折磨。
只听刺啦一声,好似一把锋利的剪刀,剪破夜色幕布。
回过神来的领头之人,目露不屑之意。
像我供奉之神的伟岸莫测强大之处,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所能理解感悟的存在?
仗着长袍无视利器创伤的特性,重斧悍然出手,一记横劈便要将姬旦拦腰砍断。
此间情况与先前何其相似?
姬旦踩在背上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的一记劈刀,带动清冷月光如水一般倾泻而出。
锋利无比的宝刀劈在领头之人的肩膀上边,却再无先前好似能缓冲抵挡,让人好似砍在棉花上边的感觉。
反倒是像撞在了坚硬的石头之上,身体与刀刃不断摩擦,阵阵火星迸发,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尖啸。
祭坛之上的满是裂缝的恶鬼塑像,再也支撑不住此等程度的冲击伤害,轰然碎裂开来。
瞬间整个祭坛淹没在熊熊黑焰当中。
刀刃劈进骨头当中,姬旦一声厉喝,左手抵在刀背之上,猛力向下一压!
滚烫的鲜血随同破碎不堪的脏腑一股脑儿全喷了出来。
而那柄重斧紧贴着姬旦腰身,已入肉三分。
领头之人临死之前眼神当中没有痛苦,更没有恐惧。
最先受到感召,然后死心塌地对此深信不疑的他,算是马怨第一位信徒。
只是他很迷惑。
为什么无所不能的神灵,会突然丢弃了他?
而此刻浑身浴血的姬旦,眼睁睁看着那些花花绿绿油腻细滑的肠子,形状各异格外渗人的脏腑,与那滚烫的鲜血一股脑从肚皮当中喷薄而出,手中钢刀轰然坠地,踉踉跄跄向后退出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
口鼻之间那呛人的血腥味,还有那视线当中滚烫的鲜血。
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与可怖!
前世,连杀鸡都不忍心瞧上一眼,顶多隔着屏幕,拿六倍大盘鸡哒哒哒的自己。
居然真真切切杀人了?
这一杀,还杀了三个?
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手脚并用向前爬出几步,将那柄掉在地上沾满鲜血的钢刀远远丢开。
姬旦看着手掌当中还泛着余温,但已经开始粘手的鲜血,强忍着整个身体的不断瑟缩,掬起一把沙尘连忙搓拭起来。
仿佛这样才能忘掉先前的血腥,欺骗自己手上未曾沾染人命!
可搓着搓着,姬旦眼眶一红。
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那满是灰尘血痂的双手紧紧环住自己,脑袋埋在膝间,开始低声啜泣起来。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想杀人。
我不想看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因我而消逝。
我只想要身边的人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我只想要我们一大家子都幸福美满阖家团圆。
不知过了多久,姬旦感觉似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正在轻轻抚摸自己脑袋。
泪痕未干的姬旦抬起头来,却发现是那远去又折返于此的渭源驹,正舔舐自己头发。
姬旦问向渭源驹:“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啊,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渭源驹不答,只是静静守护在身边。
姬旦若有所思。
任何不带锋芒的善良,都是懦弱。
起身,将先前丢远的钢刀又重新找回。
握在手中,却有一分心安与慰藉。
想要守护我身边那些值得守护的人。
一味只靠善良远远不够。
姬旦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住钢刀。
眼神逐渐坚定。
命在刀上。
亦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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