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整。
响彻整个塞伦城的骇人轰炸终于彻底停歇了,在“梅尔之火”的无情覆盖下,这座渡过了一个残忍寒冬的孤独城市走进了最热烈的色彩里。
“焦城策略”已经得到了最彻底的执行,没有一发炼金炸弹被浪费。
除却南侧大门旁的幸存者驻地,城市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缝隙,现在都已经被高温舔舐了一遍。
而在最后一名幸存者撤离塞伦城后,这最后一点空间也将进行最为精准的填补。
对于暗渊子嗣们的清缴命令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无论是城内的人还是城外的人,都不希望这种可怕的怪物在梵恩当中形成规模,他们已经彻底对这种无上限的成长感到恐惧了。
“该撤离了,恩斯特法师。”
尽管薇琳的实际年龄要比自己小不少,但法师瓦列里现在却忍不住地对薇琳使用了敬语,他甚至不敢直呼对方的姓名。
在这极度漫长的几天时间里,他已经看见了这名年轻女学者在处理一系列问题时所展现出来的惊人能力,她对所有问题的处理,简直就像是在计算一个又一个的魔力构型,精准、严谨且总能对那些可能出现的疏漏做出预判和准备。
尽管她挂着恩斯特家族的姓氏,但她却并没有随着之前的撤离队伍离开,而是留到了最后。
瓦列里依稀猜到,薇琳是为了其他的一些事情而坚持到了这种地步,但他看了看敞开的城门以及怀表上的指针,最终还是认真地劝诫了一下对方。
薇琳站在空荡荡的营地中,看着那些从防线上撤下来,正在接受治疗与检查的伤员,目光闪烁不定。
她可以确认,自己并没有在这里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而远处那滔天的火光,以及扑面而来的热浪则在每时每刻地提醒她,她想要等待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烈焰的最深处。
薇琳的理智以及常识告诉她,即便是深海级的法师,恐怕也没有办法从这种境地当中安全脱离。
她第一次这样抗拒和憎恨自己的理智与头脑。
因为严谨的计算与知识,总会在不经意间抹灭心中残存的希望。
她用力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手指死死地按着腰间的那本魔法书,目光在暗沉的血色天穹与火焰之间徘徊了数次,最终她缓慢地开口,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通知菲利克斯,最后一批撤离的车队需要在二十分钟后准时出发,不可耽搁……通知拂晓社的朋友们,撤离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让他们做好避难准备。”
瓦列里点了点头,但他随后就发现,薇琳在下达命令之后,脚步却并没有挪动,于是他迟疑了一下,问道:“那您呢?”
“我想再停留一会……不用管我了。”
薇琳看了瓦列里一眼,在这一刻,她突然露出了一个颇为明媚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在城门外给我留一辆车吧,最好是烧结晶的老款式……那些新款的蒸汽车我可不一定会开。”
……
时间,时间。
尽管此刻,他根本没有机会掏出怀表查看时间,但他却仍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他在这炼狱之城中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与时间的较量。
冰冷的暗渊迷雾在四周飘荡,卡尔戎之触在魔力的支撑下不断形成,狂奔之鼠已经连续数次耗尽自己的力量,但它作为修格的坐骑,只要修格发出呼唤,它仍旧会坚持现出身形,强忍着遭受火焰炙烤的痛苦搭载自己的主人向前飞奔。
“快跑,快跑,快跑……他妈的快跑!”
这是修格现在脑海里唯一残存的念头了。
这是高速旋转的金属圆盘所给予他的警示,是所有金属圆盘内的住客们所发出的呼唤,是所有恩斯特家族意志在此刻所产生的危急直觉,同时也是被装进水壶里的“朱斯蒂娜”所不断传达过来的恐惧与慌乱。
大的要来了。
但究竟有多大,修格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炽热的街道以及熊熊火焰当中,他总是能够时不时地看见勉强汇聚在一起仓皇逃窜的暗渊子嗣——它们侥幸从之前的轰炸当中活了下来,扰动的魔力以及剧烈的魔力爆炸已经彻底撕碎、隔绝了它们与自己那主体意识之间的连接。
然而现在,它们却再也顾不上自己那狩猎与成长的本能了。
充斥着它们意识的,只有逃跑,不择手段的逃跑。
对于这些残留下来的“幸运儿”们,修格并没有给予任何怜悯,他与朱斯蒂娜此时都无比地需要补充自身的力量,因此但凡出现在他附近的暗渊子嗣,都在第一时间被他所捕获,并将所有的力量抽取一空。
也正是这些及时出现的“补给”,让修格那艰难的逃生得到了珍贵的助力。
然而,长时间地维系暗渊迷雾,却仍旧对他的魔力状态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修格现在总能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而这心跳似乎已经与高速转动的圆盘形成了共鸣,那已经化作行走之林心脏的墨绿结晶仍在不断地将新生的魔力送往修格的身体各处,它的色泽仍旧明亮,但其表面,却是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裂纹。
在渡过了那个漫长的夜晚后,它也终于在这凌晨时分运作抵达了自己的极限状态。
修格无比担忧地看着这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碎裂的“心脏”,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一旦他现在停下了魔力的供给,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一途。
“距离大门并不远,我们还有机会,再坚持一会……”
他也不知道这些话语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有可能是给正在艰难前行的狂奔之鼠,也有可能是给无比虚弱的朱斯蒂娜。
当然,也不排除是对自己的心理安慰。
修格抬起头来,他看见南方的天空中竟然突然升起了一道提示撤离的魔法讯号,因为魔力扰动的缘故,它并没能在空中持续太久,但很快,一道相似的讯号便又从同样的位置上高高升起。
在火光当中,这讯号的色彩是如此的显眼——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道朝着天空飞去的冰刺,显得寒冷且纯粹。
这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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