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那日从山上回来吹了些风,心里又郁郁的,这几日就不大爱出门,只在屋里坐着,闲时给萧掌柜帮帮忙。萧云儿是知道蓁蓁给谁接了出去,可见她回来一副沉闷寡欢的样子,十分不解,追着问了好几次。蓁蓁都含糊过去,心里却明白,她只是说不出口。
要说什么呢?宴上本是气氛融融的,突然那副表情出来,令她止不住地想到坏处去。
她也只是个女孩儿啊,得不到私心里倾慕的人的欢心,合该痛哭一场,把洒满了泪的手帕交在闺阁里的姐妹手里。可她此刻寄人篱下,一无所有,萧云儿与她虽说亲近,可年岁太小,怕是不懂她的心事。真要她说出口,蓁蓁亦觉得难堪,于是到最后,也只是默默地搁在心里,愁肠百结,无处可吐。
她这样兴致,萧掌柜平日里也看得出来。他是经了世事的人,跟着凌王世子上回来接的事一琢磨,也猜出了几分,约莫是那次出门过得不好,受了委屈。萧掌柜私下里也叫萧云儿去好好宽慰一下,只是萧云儿自己也是稚幼的姑娘家,蓁蓁不愿说,她又懂什么呢?不过镇日里拉着蓁蓁莳花弄草,又嘱咐小厮寻些新奇玩意儿来,想逗她开心罢了。
临近隆冬,雪也盛起来。萧云儿本不是那等拘在闺阁里的女孩儿,早晨起来见后院里积了厚厚一层雪,便高兴得不得了,先是叫扫院子的下人不准把院里的雪扫掉,接着就一头撞进蓁蓁住的屋里去:“姐姐!外头下雪了,快来和我堆雪人去呀——”
蓁蓁这几日睡得不好,早上醒得迟些,幸而因着下雪,天光亮着,卯时初至也起了,此时正坐在桌前梳头。萧云儿闯进来,蓁蓁才把一枝填丝琉璃的簪插好,被云儿一惊,倒是吓了一跳。她入中原,身无长物,这枝簪还是她从太子府出来时华氏赠的包袱里带的,银丝制成花形,中间镶了一颗小小的碧色琉璃,不值什么钱,不过胜在心思新巧。蓁蓁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小家女孩儿,看了也不禁喜欢,便时时戴着。云儿也知道,一眼看见,还未说话先笑了:“姐姐不戴这些钗儿环儿的也好看,可别忙啦——外头下了好大的雪,姐姐可瞧见了?前几天就说下了雪姐姐要陪我堆雪人儿的,今天可算下了,姐姐可不许躲懒,还不摘了这些累赘同我一道出去。”
“云姑娘也太急了,还不等姑娘换了轻便的衣裳,再去院里寻云姑娘。”屋里侍候的丫头香艾掩着嘴笑。她和萧云儿屋里的丫头香茹一样,原本也是侍候萧云儿的,自蓁蓁来就分去了蓁蓁屋里。萧记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姑娘们也事少,一人一个丫头倒还伺候得过来。香艾勤快大方,蓁蓁感念萧家收留,自然不会苛待她,这样和和睦睦的,也是正好。
“姐姐可要快些!”萧云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留香艾侍候蓁蓁把碍事的钗环卸了,换上套绣了龙须海棠的袄子襦裙,鲜鲜艳艳的,教人心情好。这还没过一刻,萧云儿的脑袋又从门口伸进来:“姐姐别忘了把络子带上!”
她说的是前几天为讨蓁蓁开心,找丫头帮忙打的一条天青色的络子。香艾一边找出来为蓁蓁系上,一边笑道:“云姑娘也是活泼性子,竟一刻也闲不得的,想一事是一事。”
蓁蓁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心里也知道云儿是看她不开心才事事拉着她去。毕竟是年纪尚小的女孩儿家,虽则心里为着那场山间小宴的事颇不痛快了几天,可看云儿为此百般花样出尽,也不是不感动的,何况小时候拘束惯了,偶然出来玩雪,也有相当的乐趣。她和萧云儿在院里堆了两个雪人儿,沁出一身细汗,心里着实痛快了不少。萧云儿平日里在外头玩就野惯了,堆的雪人白白胖胖,像模像样的,脑袋顶上还插了几根枯枝子权当是眼睛鼻子;蓁蓁就差了不少,费了一番功夫,堆出来的雪人还是歪歪扭扭不像个样子。萧云儿一回头看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香艾在旁边听见就有点担心蓁蓁不虞,转脸看见蓁蓁也跟着笑了,眼角眉梢都没了之前的低落,这才松了口气,跟着香茹一起凑着趣儿笑了。
正闹着,前头跟着萧掌柜的小厮半夏拿了封信进来,悄悄把香艾叫过去,说了会儿话,信交到香艾手里,转身跑了。
萧云儿看见了,好奇地凑过来,直往信封上瞄:“香艾,谁的信这么神神秘秘的?”蓁蓁也跟着走过来,香艾蹲了个福,把信封往蓁蓁手里一放,笑嘻嘻道:“奴婢可不知道是谁的信,只听半夏说是要交到蓁姑娘手里,送信的人细细叮嘱了半刻才肯走呢。”
萧云儿听了,当下拍手笑道:“难不成是世子来的信?这下姐姐该开心了,瞧这几日愁云惨雾的,也该转晴了吧?”
把蓁蓁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一捶她,道:“别胡说。”却是把信收着,自己回房去了。留萧云儿和香茹香艾两个在后头嬉笑,萧云儿捂着嘴指派香艾:“还不快去跟着姐姐,傻丫头在这儿笑什么!”香艾忙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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