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出嫁,一辈子都这样干农活吗?
凭什么?只因为我是女子,就一定要给男人玩?
这一瞬间,她又想起了曾经听过的故事:有一只青蛙想要看海,于是找到了大雁衔着它飞,它们飞呀飞,飞到了云朵上,青蛙很惊讶,叫了一声,于是就摔在地上,死了。
很多人都说那是一只蠢青蛙,但她并不这样觉得。任何青蛙都有资格在天上飞,也有资格呼喊出自己的所见所闻,就算天空再高,也将所有的生灵笼罩在怀抱之中,凭什么只有大雁才能翱翔在九天之上?
可是,若是自己想飞,就能飞吗?
她垂下头,回到了那间破败不堪的草屋。
这里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腥丑,就连那些官老爷家伤口住的马圈都不如。
闭上眼,风裹着身子,让她忍不住开始发抖。身下的血还在流,就好像流不尽一样。
腹中还是那么疼,或许是因为饥饿的缘故,还能听到回旋的风声。
郑家姐姐…
脑海中浮现出那三张年轻而温柔的面孔,那是三个多么好的人呀,可是就这么…
听说,她们是活活被那些男人折磨死的,全身都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那就是我的下场吗?
不!
一忍再忍,像他们说的一样,做贤妻良母,做从来不知疲倦的牛马,就有生路吗?
她从冰冷的地上一跃而起,忍着腹中的疼,将脚边的刀藏在袖里,顺着夜色摸黑逃了出去。
走在荒无人烟的田间,月光冷冷的照在身上,就像孤魂野鬼一样缠着她。
这是那些死去的人吗?
脚疼得厉害,但她却有些想笑,随手折下的稻草还在手中,火折子依然在腰间冒着微微的热气,等到一会,就可以让这里再变回白昼了。
依照着心中的记忆,她走到了那些畜牲住的营地。
她不知道那些折磨营妓的男人是好是坏,所有人都说他们在守着西北的边疆,防止戎族大举南下。
她明白戎族都是什么人,也明白这些人如何虐待女人,天下本就是一样的黑暗,又有什么特别?
但她忽然不想沉默了,只想用手中的火,再最后一次点燃这没有光亮的天空。
这些驻扎在此处的人用的都是朝廷的粮饷,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是混水摸鱼,如今走到这附近,却没有看到多少守卫的身影。
借着身量矮小,她借着蒿草的掩映,在草丛里爬行,又掏出打火石,将手中拿着的稻草一根根点燃,又扔到远处。
爬回到原本所在的地方,她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火逐渐燃起来。或许是为了壮观,又或许是为了长官的赞赏,这些人将营帐都连成一片,借着风势,火势便将眼前的景象全部吞没。
望着将天染红的火光,她笑了,但笑着笑着,泪水却划过脸颊。
三姐姐的话在风中飘散开:“小丫,你要相信,我们这些小姑娘,也可以活得好好,活得好好的长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里有光,就像浩瀚的星河,在一瞬间让所有的黑暗退散。但这光芒是那么短暂,就像朝开暮落,只余下无尽的冰冷。
这桩仇,总算是报了。
站起身,她背着火光,又走进那片黑夜。
家是不能再回了,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靠着这一身力气去做些苦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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