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小姐,您别看这方夫人安安静静,实际上是个狠角色呢。”
最近得了父亲的要求,怀千比之前忙碌许多,总是盯着周遭的环境想办法。
我知道她又是老一套,懒得理她,只是取出书来读。
我闲的无聊,学习古字的写法和用法,省的每天要死要活吵到其她人,人家起早贪黑实在不容易。
第二日一早,我便来到约定好的地点。
方秋明已经坐在湖畔等我,风静静吹过湖面,一轮圆月像银盘似的挂在天上。
“苏姐姐…”
她忽然轻唤我的名字,我转过头,定定望着她。
“月缺圆月,日日年年,可再回首,却是物是人非…”
她凝望着空中的月色,莫名其妙泪染衣襟。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点点红光投注在湖面上,这跳动的火光就好像渔火,在暗沉的水波间晕染开来。
“你瞧!日出了!”
她用手指着湖面,望着那越来越明媚的金色光波,水天一色,一轮红日悄然升起,粼粼的水波照出无数个太阳。
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第一次看明亮的光芒如何笼罩整片黑暗的世界,一切的词藻都显得空乏。
一旁隐隐约约响起了歌声,她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曲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了低沉喑哑的箫声,这声音是从湖心的小岛传来的,与歌声遥相呼应。
秋风拂过单薄的衣衫,还带着稍许凉意,却在乍暖还寒的早秋推开一池清流,推开洒在湖面的点点日光。
几点小鸟停在树上,闲适的梳理羽毛。远处的苍穹飞过一行大雁,飞向未知的远方。
歌声停歇,方秋明神情落寞的望着枝头的鸟,低下头:“什么是逍遥超脱呢?大雁的逍遥是遨游于整片天空,燕雀的逍遥是落在枝头歌唱,或许无论身处何处,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逍遥…唉,身在庙堂心在山林,这又是多么高远的境界…”
她的声音虽然在耳畔,但就如同悠远的箫声,风一吹就轻轻散开,留不下半分痕迹。
我望着这个忧伤的姑娘,忽然有些迷茫,。
她继续说下去:“其实逍遥就在心中,超然只是自己的感觉,可是我又放不下这些名教,这些世俗…若是我有一日想通了,或许会像姐姐们一样…”
姐姐,是谁呢?是她想忘却忘不了的故人吗?
太阳已经高高的悬在头顶,两个人依然坐在湖边,寂寞的吹着风。几片落叶随风飘零,衰草连天中,只有鸟儿凄厉的鸣叫。
“你喜欢庄子?”
我只懂经学,对旁的并不了解,唯有对《庄子》念念不忘。
“我也喜欢庄子…我总是在想,庄子和蝴蝶到到底谁进了谁的梦里?”
我没等到方秋明回答就喃喃自语,我读《庄子》没读出超然洒脱,只读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惆怅。
“一切不过皆在心中,你说蝴蝶来到梦中,蝴蝶自然就来了。”
一说到庄子,她便来了兴致,话也多了起来。原本沉默无言的人如今叽叽喳喳说的没完,我只是坐在旁边,默默的听。
“我还记得以前和姐姐们出游,看江河湖海,看日暮时分的古渡,那时生活天真自然,不必在意世俗厉害,可如今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枕山栖谷、悠游自在,明明早就可以实现,可我又在纠结何物呢?”
她长叹一声,又哼起了歌。
我双手托腮专注的望着她,透过眼前的姑娘,恍惚中望见三位宽袍大袖的姑娘在山中的屋舍遥望雁群,其中一位捧了本书,自得其乐的吟诵;另两位靠在树下对唱,悠然的歌声传来。
她大概也和我一样,都是身不由己。
时间悠然而过,接下来的日子平平淡淡,只是偶尔和方秋明坐在湖边吹风惆怅。
自从和她看过日出,她就对我起了兴趣,说我懂她。
我其实算不上懂她,我不似她超脱,我只是一介俗人,我从不看道家,我至始至终都逃不出君臣父子的定理,自然无法心怀期待。
不过在这段日子,我们倒是很快就熟络了,但两人的交往始终都平平淡淡,虽然有时说的话也不少,但我始终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纱。
方秋明是那样一位哀愁又清淡的姑娘,就像明月一样悬着,让人看不清也看不透。
我只知道她有两位姐姐,一位抑郁而终,一位不知所踪,如今家中无人,只余下空空荡荡的屋舍。
而她的未婚夫也走的莫名其妙,应该和朝廷的党争有关。
她如今在世上只剩楚承安一位亲人,可两个人的关系又不远不近。
我明白她的孤独无依,也能理解她费劲心力讨好楚承安只是为了查清家中悲剧的成因,但我无计可施,只能默默的陪着她,听她唱听不懂词句的歌。
她的声音是那样清越,歌声又是那样缠绵,缠着人的心久久无法散去,有时也会出现在梦中。
我总是梦到她变成一只蝴蝶飞走,在山谷间悠然自得的翩跹,我将梦讲给方秋明,小姑娘只是笑了笑,神情还是那般落寞。
“也许,我会飞进你的梦里。”
她有些怅然的对我说,我只是笑了笑:“说不定我是蝴蝶,我们会在梦中相会,到了那时,我们将真正不受世俗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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