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远处的长安街上花灯摇曳,夜空明月皎洁,凉薄如人心。
“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崔文瑾放开捂在她眼睛上的手,裴婉莹睁眼,面前的一切似乎都被人迅速打理过了,若非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她只会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虽然早就知道他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温文无害,但是等到真正直面这一点的时候,她还是有种三观颠覆的感觉。
裴婉莹什么也不说,只安静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如果不想说,她问什么都没用。在现代,还有人觉得女人不该搀和到男人的事来的人,何况在这个夫为妻纲的时代。内外分明,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就该做女人做的事,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我等你回来。”最后,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在这种时候执着于寻找答案并非明智之举。
***
“王爷,都处理好了,几个活口也都让人好好看护起来。”福贵拱手。
崔文瑾看了看远处渐渐远去的马车,眯了会眼后道:“走吧。”
“是。”福贵回道。
望阳楼上,一片安和,仿佛外面发生的喧闹都与此间无关。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崔文瑾走了进来,站在门口与坐在桌前的人全都抬起了头。
“见过王爷。”面具男子率先拱手问安。
阿乔对他点了点头。
最后,是坐在桌前的清俊男子,他站起来,温柔一笑,开口道:“见过皇兄。”
“十一弟,辛苦你了。”崔文瑾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满面欣慰。而那清俊男子,赫然便是外人
眼中又聋又哑的十一皇子!
“皇兄背负这么多年的骂名,才是不容易。”十一皇子淡淡一笑,一如往常的淡然。
阿乔回头看了这两兄弟一眼,又瞄向面具男子,哼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这面具可以拿下来了吗?看着怪碍眼的。”
崔文瑾也看向面具男子,笑道:“子淇兄摘了吧。”
被叫做子淇的男人苦笑了一声,终于动手将脸上的银质面具摘了下来,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剑眉星目,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我违背家门训诫,实在不敢露面。”他无奈一笑,像是解释又像是叹息。
“如今的裴家可不是过去的裴家,你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阿乔反问道。
“哎。我裴炎琪当年一意孤行想要重振裴家,暗中成为太子幕僚,差点连累裴家,若非两位王爷相助,只怕早已成为裴家罪人,如今哪里还有颜面说这些。”那人,竟然是裴婉莹的堂兄裴炎琪。
“子淇兄不要这么说,我在外多年,若非得你相助,只怕也没那么顺畅。”十一皇子淡淡一笑,这么多年,他装聋作哑,名义上是在外祖家休养,实则却是替六皇兄游走四方,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甚至一度在屏山书院以裴炎琪好友的身份入学。
他不能随意回京也不能轻易见六皇兄,裴炎琪这么几年,就一直充当着他与六皇兄之间的传声
筒。而多年蛰伏,如今终于要拉开战幕。
十一皇子望向窗外,方才还热闹祥和的长安街上如今空无一人,明日,六皇兄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他,却不能与他分担,只能懦弱地躲在他的背后,依然做那个与世无争的聋哑皇子。
思绪回到了七年前。他从小就被母妃要求装聋作哑,他被剥夺了所有的声音与话语,即使是笑,也只能无声而静谧。而母妃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他。他的母妃,太过聪明,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远离迫害,她残忍地强迫自己的儿子装聋作哑,心痛又如何,那也好过自己的儿子与二皇子一样被迫害至疯,或是与其他皇兄一样死的莫名其妙。
在六皇兄面前暴露,是一个意外,却也成为他人生的转折。从此,他的心声有了人倾听,在他偶尔露馅的时候,也有了人为他掩饰。他们两个,都是一心想要远离朝堂的人,甚至商量过,等太子哥哥登基,他们就自请离京,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过完余生。
但是,太子哥哥死了,死在魏氏的手中。那个女人成了太后,六皇兄的母妃被害,而他的母妃从此避入佛堂,不问世事。
他们不曾想过坐拥这天下,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崔家的天下落入魏氏的手中。
多年筹谋,苦心孤诣。
“好了,过去的事不说了。”裴炎琪笑着开口,他看向崔文瑾,略有些担忧地问道,“王爷,不知舍妹……”可还好?
崔文瑾笑容略顿,但还是颔首回答道:“并无大碍。”但是心中,他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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