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我回去的,是来保护我不受野兽伤害的,看你这架势,比我还孱弱,靠不住啊!你是不是怕,怕就学我刚才唱歌啊。”
孙大民:“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你是革命军人诶,军歌总会唱吧,来一个,来一个嘛!”
孙大民被她纠缠半天,实在受不了,张口:“向前向前向前,我的队伍向……”
“打住,打住!”李大小姐一脸不人猝睹的表情:“五音不全,还真要命啊!”
“我说不会你还让我唱?”
“要不,你说点什么吧,念几句诗什么的也好。”
一阵风吹来,吹得两人身上的衣袂猎猎做响。
孙大民:“那我就念一篇最喜欢的文章吧,当初读书的时候,我最喜欢篇文章了,我天天读天天读,幻想着有一天向文章的海燕那样在天际翱翔。”
说到这里,他忽然加快了脚步,高声朗诵:“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等等我,别跑那么快,我是个女子啊!”李琴追了上去。
孙大民的声音更响亮,仿佛雷霆,仿佛咆哮的江水:“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
李琴也跟着念道:“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
他们奔跑着,叫喊着,“喝呼呼!”
强壮其体魄,野蛮其精神。
他们跑不动了,同时倒在草地上,大口喘息。
这个时候,风停下来,天上的乌云散开。
有密密麻麻的的星斗在夜空闪烁,数也数不清。
良久,孙大民哈哈地笑起来。
李琴也在笑:“孙大民,想不到你平时那么严肃一个人,也有如此浪漫的一面。也对,你也是个大学生嘛!”
好亮的夜空好亮的繁星,回到窝棚里,不用开灯,里面也是一片通亮。
同寝室的王曼很生气,一直撅着嘴,显然今天搞对象搞得很不愉快。
李大小姐逗了她半天,又用勺子舀了一坨炼乳塞她嘴里,小丫头心里才好受了些,抱怨道:“小山东大傻瓜,大倭瓜,大地瓜。姐,他太不懂得怎么让人高兴了。”
“小山东怎么让你不高兴的?”
“他呀,和我单独出去爬山说话。别人搞对象,怎么也得送点礼物,带点零食,那怕瓜子也装几颗吧。该死的小山东什么都没带,气得我呀!他还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哦,还有爸爸妈妈,你是独女啊!放心,将来你爸爸妈妈老了病了,躺床上动不了,我侍侯他们吃喝拉撒。你说,这人怎么这么恶劣,咒我爹娘呢?”
李琴:“……”
王曼:“他还说,你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将来如果在婆家被欺负了,娘家也帮不上忙。放心好了,我会待你好的。等你有了孩子,就是我们的家的女主人,你来管家,我不让我娘管家里的事……我才答应跟他出去散步,他就说要生孩子,这不是耍流氓吗?”
李琴:“……”
王曼感觉很屈辱,眼泪都落下来了,哽咽:“电影里的男男女女谈恋爱谈得多好啊,我怎么就这样?”
李琴也感慨,说:“这小山东还真不是浪漫,要不你回了人家,说这事就算了。”
也是啊,爱情是多么美好,如果不浪漫,那还有必要谈吗?
不美好的罗曼蒂克,勿宁死!
说到浪漫,李琴忽然想起刚才她和孙大民在狂风中奔跑,长啸,像黑色的闪电,箭一般地穿过乌云,翅膀掠起波浪的飞沫。
又想起他温暖宽阔的胸膛。
不觉痴了。
美好吗,还真有点。
李大小姐忽然失眠,她走出窝棚,又抬头看着漫天繁星,白亮亮如磷磷波光。
混蛋王曼,不知廉耻。第二天一大早,小山东竟跑来窝棚,提着笤帚就开始扫地。
小伙子还真精神,不但把屋里的卫生都打扫干净,还把王曼的衣服被子都洗了一遍。洗到最后洗无可洗,又把主意打到李琴头上:“李工,你的袜子要洗吗,搁我盆里。”
袜子可是很隐私的物品,这小山东还真是傻,李琴没好气:“墙角有一堆煤炭,你如果实在没事做,不妨洗白白。”
他表现实在太好,一个上午下来,王曼绷不住,中午的时候,两人就欢天喜地地跑去食堂吃饭了。
王曼还不住给小山东夹菜。
李琴气得差点把筷子给撅了,她昨天晚上还建议王曼和小山东分手,今天人家就和好了,这不是枉做恶人吗?
正在这个时候,指导员喊:“李琴同志跟我去一下办公室,有工作找你谈。”
指导员是个和气的人,请李琴坐下后,就笑眯眯问:“李工你认识装备处的于处长?”
李琴眼皮子一跳,心中大觉不妙:“不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于光荣于处长啊!”指导员道:“于处长是大别山人,当年咱们的部队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时候,他参加了革命。后来参加过淮海等一系列战役,立下赫赫战功,到现在,脑壳里还留着敌人的弹片,用手指一摁,咯吱做响。他做战勇猛,为人正直、成分好,对待同志象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地师级,每月工资一百一十二块五毛,还有各项津贴。”
“一百一十二块五!”李琴吓了一跳,她才拿三十块一个月工资,这于光荣太有钱了。
看样子,于处长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这老头想干啥?
李大小姐疑惑地问:“指导员,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指导员面容沉重地说:“老于为革命历尽千难万苦,又因为要建设国家,个人问题就这么耽搁了,一耽搁就耽搁到现在。他向组织打了报告,申请和你结婚。今天一大早,人家就把电话打到工程处,问了你的情况。小李,老于不容易,这事就这么定了。”
“啊!”李琴眼珠子就要掉地上:“那老头想娶我,开玩笑吧?他都快五十岁了吧,我才二十出头。再者,我跟他又不熟,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林妹妹能嫁给焦大?”
指导员还想劝,孙大民走进来:“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毛病真多。”
李琴火了:“什么我们这些知识分子,你不也是大学生,不也是工程师,说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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