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歌声从他那破锣嗓子里冲出来,声音饱含着沧桑,如同这里的苦难。
钟跃民听得如痴如醉,浑浑噩噩的冲对面山梁走去,郑桐也跟了上去。
绵绵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春雨过后,总会有新的庄稼长出来。
常贵蹲在地上,烟杆伸进荷包里装上一锅烟,手指不再颤抖,划燃一根火柴,凑上去点着,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呛人的烟气,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李煜并没有跟上去,与钟跃民和郑桐不同,他并没有受常贵的言语影响,他也蹲下来,蹲在常贵身边,从兜里掏出一包金丝猴,抽出一根递给常贵:“支书,尝尝这个。”
常贵接过来,夹在耳朵后面,依旧吧嗒吧嗒的抽自己的烟袋锅子。
“得,全给您。”看出了常贵的意图,李煜大方的把金丝猴往常贵手里一拍,李煜自己并不抽烟,这包烟,不过是带在身上交际用的,过不了几天也会被钟跃民翻走。
“常支书,您这手段,高啊!”李煜翘起大拇指,由衷的佩服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转移话题,混淆是非。把钟跃民和郑桐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忽悠?甚叫忽悠?”
“就是蒙,骗,坑。”李煜笑眯眯的解释道:“您看,明明是您私下里挪用了粮食,犯下了错误,上级要是调查,可不管您是出于什么原因,犯错了犯错了,不是有句话嘛,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可您呢,稍微使了点小手段,得,钟跃民都放弃追究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嘿嘿,”常贵枣核大小的小眼睛里精光一闪,被李煜戳破了自己的心思,他尴尬的笑了两声,两手一摊:“额也是莫有办法么,额不忍心看着那些孤寡老人去要饭么,这基层工作不好做啊!”
“哎,您就别倒苦水了,今年您是混过去了,可您想过没有,明年呢?明年您从哪儿弄粮食给那些孤寡老人?都不用说明年了,县里说了,下季度你要是再打知青口粮的主意,就要严肃处理了。”
常贵抽完了烟,磕了磕烟袋锅:“混一年算一年么!”
“我倒是有点想法,常支书您给参谋一下?”
当下,李煜把修水站和在山坡上种植果树的想法和常贵详细说了一遍,常贵听完,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李煜疑问道,这意思是,不同意?
“娃呀,你说的这些事儿倒是好事,可办不了!”常贵掰着指头解释道:“莫有钱!”
“你当这全村就你一个聪明人?你说滴这些,额早就想到咧,把水引到山梁上去,家家户户都能用上‘自来水’,能种活果树,也方便浇地了,这么多好处,可额为啥不办?还不是钱给闹的!娃呀,你看,这修水站,得用水泵吧,可把咱队上家家户户搜刮干净了,也凑不出买水泵滴钱!还有水泥,还有水管,还有果苗,这也需要钱吧?娃呀,基层工作不好做呀!”
“常支书,你说的这些,大概需要多少钱?”李煜满不在乎的问道。不就是钱嘛,李煜手里有不少呢!
“额前些年算过,光买材料设备怎么也得三千块左右,人工倒是好说,队上大把的有力气的汉子。”
“那行,这事儿我想想办法吧,我有一个亲戚在县里党领导,我去跑跑关系,说不定能拨下点钱来。”
钱有的是,可不能就这么拿出来,毕竟这个年代吧……李煜盘算好了,这事儿,最好是打着县里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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