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安行至侯府的大门前,自家的马车刚巧拐过街角不见。
这几日长安城中冷的厉害。她伸手按了按仍有些闷重的胸口,望了眼天边压低的铅云,“打听清楚公子哪里去了,命人送手炉和大氅去。嘱咐茗烟仔细着,切莫让公子受寒。”
小厮领命去了。谢从安举步要走,却听有人唤她,转身见是个银灰长衫的忧郁少年正快步过来。
长发束冠,大氅披肩,灰鼠袖筒下露出精致的一排荷包玉佩,打扮的好生齐整。
谢从安眉目不动,等着他走近了才道:“我早已吩咐过,勋哥哥是不能出府的。”
谢勋依旧行了个礼,“谢勋今日正是想与小姐讨个出府的许可。”
“若我说不准呢?”
谢从安回头淡淡一笑,“勋哥哥,你并非亦巧姑娘的归宿。”
面对一脸惊愕的谢勋,她丝毫不留情面,“不如早些放手。”
谢勋看着谢从安离去,忧郁的眼中增添了疑惑。
花厅角落里闪出一人,端正温雅,仪表堂堂。
“表弟今日起的倒早。不若来书房,与我和以山弟手谈两局,打发时日?”
谢勋认出是五房的谢元风,顿时高兴起来。
当年甄选入侯府时两人曾交过手。谢元风十分大方,在文试时还借过他几册书。
虽说后来出了些状况,他与另外几家被拿下了候选名单,此间的情意还是有的。如今既然巧遇,少不得要恢复来往才好。
“表兄客气。百里也是昨夜方知府内不限我自由,不然便要早几日去拜见二位兄长。”
谢元风和蔼的笑道“自家兄弟,毋需客气。”便请着往南苑去了。
*
长安既是皇城,自然繁华。谢从安难得过早,亦惊讶于街市中的热闹。
她在闹市中细细逛了半晌,也算体验了这一世的民间风情,走得累了,便寻了处小吃摊坐下。
“福相街的豆腐西施,总算找到了。”
谢从安看了眼悬在竹竿上的幌子,朝那扎着头巾的大娘笑了笑。大娘热情的招呼他坐下。
“包子豆浆,小姐慢用。”
热气喧腾的包子散发出阵阵香气,仿佛前世早餐店的场景。温热的豆浆将持续了一早的腻反压下,顺喉而落,让她舒服的眯起了眼。
街角一处破败院落门前,一个穿着粗布衣的汉子,手牵着个小童正在敲门。
小孩头上两个圆圆总角,手中举着只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东西,仰头瞪眼去瞧大人。唇上挂着两行鼻涕,表情木讷。
院门应声而开,传来几声对话。
谢从安凝神细听,没听清楚,便又在原地坐了半晌。
待街上人更多些,她丢下铜板起身过去,扣响了院门。
门很快就开了,露出一张尚有姿色却难掩疲惫的脸。
在对方的打量的目光中,谢从安微微一笑,眼疾手快的将门挡住。
“姑娘,我来打听个人。”
她硬挤进去,瞧见了三间破落瓦房。
院子角落里摆着个盛水的大缸,前头堆着些砍好的柴火。邻居院中的树木亭亭如盖,将靠近墙边那半也遮了些去,倒还勉强为这院子添了些意趣。
檐下地上还有些露水冻凝的冰渣,不知夜里究竟能冷成什么模样。
前面带路的女子回头看她了几次,欲言又止。
谢从安跟着她转入正屋,与从里间掀帘而出的男子正打了个照面。
厅中桌边坐着方才的幼童,转头进见来了生人,立即丢了手里的东西,绕过凳子,跑去抱住男子大腿,罢了还有些怕的回头偷瞧,口中瓮声瓮气喊着爹爹。
虽说门上隔了个布帘子,屋里仍是冷的让人展不开手脚。
女子让了座,尴尬的搓了搓手道:“家中没有什么茶了,我去给姑娘烧些热水来暖手吧?”
她的目光中净是忐忑小心。
男子眼神闪烁,不停打量着谢从安,扯了孩子衣领,将他拎去靠墙角一张铺着破旧被褥的小木床上。
谢从安唤住女子道:“不必麻烦。我只问几句话便走。”
她回头再扫一眼那拉着男子咿咿呀呀说话的孩子,“姑娘可有认识在曾在宫中侍奉的姑姑?”
正在不耐的安抚着孩子的男子,听了这话忽的顿住。女子亦是一脸怪异的看着谢从安。
她有些惊疑的朝门口瞧了瞧,又去看那男子,跟着连连摆手道:“我不,我不认识,你快些走吧。”
这与方才迎自己入门的态度判若两人,谢从安心生疑窦,随即警惕起来。
难道是认错了人?
还有谁会来寻那个伺候过秋贵妃的婢女长露?
女子见谢从安不动,便上来拉扯。还好男子只是冷眼瞧着,未有动作。
两个人一直推推搡搡到了院门前,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有人在吗?”是个咬字清正的女声。
眼前的女子眼含泪光,嘴唇也哆嗦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外的人又敲了一阵。
谢从安想说索性装没人算了,才刚举起手指,只听外头低声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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