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功道:“之前公主又被扣,府中难免分出心思。虽然何忠的罪证俱实,但刘骑和他划得干净,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宫里。除非把何忠拷起来细审,但我们客在燕阙,无论是京兆尹,还是黄门北寺——”
永清知道很难,却不想细听这套千难万难的解释之词。
她打断:“真的没办法了么?”
李功仍坚持他之前的意见:“公主,先前臣便说过,这实在不算什么大事。说难听一些,既与勋贵豪右无关,即便呈堂诉审,何忠刘骑为内臣,逮捕皆须皇帝点头,阿离这类人的命,实在微渺。公主心软,臣也想着或可牵出陛下的动向,才费神细查,但如今看来,这板子,是决计打不到刘骑身上的。”
他说得永清哑口无言。
她本还蕴着些恼意,但李功一句一句逐渐把她冷了下来。
庭外春深晴袅,堂上重檐阴阴。
永清道:“长史,阿娘以前教我读律,大燕律法驳杂,不说有一千,各种科条案比加起来也有九百条。她说法之所在,是不使天下之道倾颓……”
李功发觉,永清公主已经逐渐开始无意地察觉并使用蘧皇后对他的影响了。
“公主,”李功罕见地打断她,“殿下所说的‘道’是什么?”
他瞬间把永清问住了。
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蘧皇后要她守的道是什么?
“是稳,是有序。”他的口气变得有严厉,“公主,你同情这对父女,你想帮他们,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遭遇本身是合序的。臣断言,即便这件案子在朝京依律而审,公主也不能接受最终的结果。”
永清被说中了,她强辩:“可我朝以春秋决狱,先论心再论迹——”
“公主想说春秋决狱,以仁入法,条律之外尚有人情。”李功皱眉,“但您有没有想过,仁即礼,礼是不下庶人的——更何况,他们连庶民都算不上。如真要到这一步,公主在陛下面前,替她引据春秋,能说得过陛下身边的许侍中和梁尚书?恐怕最后什么仁礼之道都要落到秩奉六百石的何忠身上!”
永清恼了,冷笑道:“长史的意思是,我大燕无爵傍身的流民便是虫豸一般,半点公道都轮不上了。”
李功问她:“如果阿离生得貌丑痴肥,言行无状,或只是个老态龙钟的市井无赖,公主还会坚持给她讨公道到现在么?”
“我……”她刚刚涌起的一丝气势,瞬间被釜底抽薪。
她好像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正义凛然,“……长史想说,同情也分三六九等,老幼妍媸,更何况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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