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这一觉安宁地睡到了卯时。
她的九叔既是先帝最宠爱的孩子,自然具备一些不愧于先帝偏爱的特质,比如,比他的长兄更加冷静从容,越到情势大好之时,越不会得意忘形,登高跌重。
齐侯灭此朝食的狂妄,在长沙王这里是不得见的。天一亮,燕阙城郊外就遍地筑起野灶,袅袅炊烟依依升起,一墙之隔内,人烟阜盛的西京古都百姓却由于害怕引得战事,许多人连饭也不敢吃,阖家老幼抱在一起惶惶终日,整座城如同死寂一般。
长沙王的军队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灌铮这边是一夜没合眼地枕戈待旦。
但刚吃完早饭的长沙王并未下令进一步攻城,反而主动派人递给灌铮一份降表。
灌铮看完那篇降表脸色发白。
首先,这是长沙王是以皇帝的口吻写的,自责“朕”登基以来十几年来国政废弛,民不聊生,既没有收复失地,又不曾休养生息,更将权柄交与后戚,使得牝鸡司晨,祸水乱政,愧对天地宗师,如今幡然悔悟,决定让贤于九弟长沙王。这份范式完美的降表只待沾着皇帝的血再盖上一个掌印即可,里头哪一个字是灌铮配看,敢看的?
其次。降表最后有一张单独的牍被抖落了出来。
这份的语气便不那么戏谑嘲弄了,它是给皇帝的下的最后通牒。
亲自来城头投降,否则屠城。
灌铮不敢怠慢,直接亲自骑马飞奔入皇城,递送到皇帝眼前。
此时皇帝已乔装打扮,登上了准备从南郊的荒林绕道离开的马车。
接到灌铮送来的信,他更是怒不可遏,往马车里一钻:“姜篆此子自幼桀骜残暴,确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待来日剿灭叛贼,朕必定亲自为燕阙父老讨上这一笔血债。”
言下之意,他现在保全自身最重要。
灌铮听得瞠目结舌:“陛下不打算登上城楼与长沙王谈判?”
“你糊涂了!”皇帝斥他,“他连无辜百姓都不放过,何况是朕?朕若是真上了城楼,必定中了竖子圈套。”
“陛下!”梁符拄着拐杖从后一辆马车上颤巍巍下来:“不可!不可!”
梁符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三朝人主,没想到大燕皇室最后竟能出这么个皇帝,他痛心疾首道:“陛下,无论事成与否,您皆得庇佑燕阙百姓啊!否则叫史官日后如何书写陛下?长沙王谋反,若陛下弃城而去,叫他屠戮古都,即便贼诛,陛下日后也将受千夫所指,万民唾骂,千秋万世将如何评说?百岁之后陛下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倒不是皇帝真在乎这些身后虚名,他被梁符前所未有的严厉口气唬住了,最后被灌铮半拉半拽着强行抬到了东城门上。
听闻皇帝亲自来了,永清还当他转了性,后来又听得是灌铮和梁符将他拉来的,她顿时感到情理之中,还是丝毫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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