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自己的脸面,可以连亲生女儿的性命也可以放弃,任由她在自己身旁慢慢地渐无气息,甚至引之为光荣的死亡。
他为青年盲目的爱情而痛心疾首:“功名前程,唾手可得,你便就这样都拱手让人了!征羽在天之灵,将如何看你!”
许长歌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毫不犹疑地转过身,尽量加快脚步,与黄泉之主抢夺着爱人,又不敢再让她胸口的血花再度蔓延开,双臂轻柔托着,不让她受一丝颠簸。
身后传来从未闻得的严厉喝止:“站住!许巽,朕口诏与你,立刻回到云中决战。”
那坚决的背影顿时一滞。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许长歌停驻在距他一丈之遥的地方,面不改色,“恕臣,绝不奉命。”
周羽匆忙赶上,小步急趋跟着许长歌:“许公子三思啊,陛下看待你比太子还重,一直为你考虑,公主实是性命垂危,到朝京恐怕也希望渺茫,总是半只脚已进了鬼门关,您——”
许长歌淡淡扫了他一眼,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可以搭理周羽:“周常侍,你以为自己所说,有多冠冕堂皇?你就不曾问心有愧么。”
周羽面色一僵,他停下了脚步。
廊下持戟而立的郎官早已听到里头的动静,更听见了皇帝那句口诏。
许长歌刚迈出门槛,左右两戟变交叉横在他胸前。
这二人素也敬重他,并未强以兵刃相挟持,欺他此时手无寸铁,又怀抱着他最致命的弱点。只重复道:“请许将军三思,抗命逆旨,实为祸事。”
“诸位皆是赵都昔日麾下之人,”许长歌声音平淡得毫无波折,“若他高升,诸位皆可弹冠相庆,你们既看重前程,何故要为巽挡了自己的仕途?”
两名执戟郎闻之,果然不再阻拦,面上虽露出了左右为难的神情,口上转念起了同僚情谊,马上放行。
他一出门,便见到长跪于宣室殿前的李功。
这位深受中宫与蘧大将军信赖的谋臣,已是万念俱灰。
李功脸色一片死灰,他开始无尽地后悔为什么顾忌着先前的争执,没有亲自陪着永清一起去押送欧阳野,但凡他在,又怎会让永清冲上城楼,为那欧阳野挡了一箭?
这入西京的一年以来,他都极力避免进宫,此事一出,得知永清已被带回了皇宫,急匆匆地递了牌子请求进宫探视。
谁料皇帝只唤人来传话,要他准备报丧。
报丧。
他甚至亲口问过了欧阳野,永清伤情如何,二人皆是军营中人,皆推断永清所伤虽重,但尚有转圜之地,并不致命,更何况皇帝已将她带回了皇宫,自有数名医术高超的太医诊治,怎么就要报丧了?
李功无法接受。
他一想到视他如师如父的少女将要带着尚未解释的心结长眠幽穴,一想到他要亲口对蘧皇后说出永清已死的消息,便是五雷轰顶,几欲随去。
心神一定,他便觉得此事绝不是这么简单,连忙联络了太子请求他看在和永清的兄妹情分上,帮他入宫。
谁料李功在宣室殿前苦等良久,反复求见,欲要向皇帝痛陈弊害。几次三番的求见皆石沉大海,皇帝压根不理他。
残阳如血,一道殷红横贯缃天。
再这么下去,他就要被以宫禁时辰将至为由,驱逐出宫了。
突然,李功听见一个十分谨慎的脚步声,缓慢地踱下台阶,过于小心翼翼,即便在宫廷之中也显得突兀。
他一抬头,便见许长歌抱着永清站在他面前。
永清衣衫完好,没有一点被医治过的痕迹,甚至那支木杆铁镞的箭也还贯在她胸口。
“李长史。”许长歌的声音涩得沙哑,却有一种渐渐超然拔脱的安宁与温柔,他低头,望见夕阳在怀中苍白容颜上映得淡淡微红,仿佛渐有生气,“我们送公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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