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像无情似有情,朝她垂询:“不是你做的,是么。”
她并不是猜疑的语气,也不曾轻言细语,只是在向永清再度确认。
永清一直紧紧悬吊的心突然松坠下来,用力点了一下头。
蘧皇后唇畔浮起一缕笑:“哦。过了十年,她终于学聪明了些。”
她背脊的曲线也渐渐柔和下来,秋香色锦上刺绣的牡丹也向后趋近,与凭几上相挨。
聪明?
在皇帝最心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最不理智的承诺的时候,为着情爱与娇性拒绝,只为留住陪伴,也算聪明么?
身后重重帷幕中传来的鸳鸯私语仍是情意绵绵,蘸着哭音写就,但已经撼动不了蘧皇后半分了。
母亲相信她,永清心中稍宽,却仍对赵昭仪的性命十分担忧,只怕她一声惨叫,泣血而亡,皇帝惊痛之下又要借口对她和蘧皇后发怒,更不知还要挟些什么条件。
但她的母亲却已经毫不关心里头的情形了。
雷雨隐隐从云端透来,并不惊心,仿佛老龙沉吟。
不久,雨意带着清凉水雾吹卷入窗。
永清本以为,她要在这种不安的焦灼中煎熬良久——毕竟她记得小时候,青萍曾对她说,蘧皇后生她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她生下来三日不到,蘧皇后就要在躺在榻上开始看百官递上的贺表与急书。
但柱旁放置的花枝水漏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产房之中便传来一声婴儿啼哭。
稳婆欣喜道:“恭贺陛下弄璋之喜!”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甚至皇帝也忍不住欢呼大喊了一声。
蘧皇后颜色仍是淡淡,仍不关己事一般,永清简直想冲过去问裴医令,赵昭仪到底能不能活。
但她突然想到这仿佛是皇帝应当做的事情,但皇帝如今沉浸在所谓的“弄璋之喜”之中,丝毫不曾担忧万一母体血崩,岂不是又添一件白事。便感到有些可笑,忍不住抿了一下嘴。
开襟阁庭中突然又有一群锦衫客踏雨而来。
鹅黄裙摆犹卷水纹荡漾开,绣鞋在编毯上一踏一个水印,她脸上不知是泪痕还是雨迹:“母妃!我母妃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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