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宴席不欢而散,王玉在喧闹的人群身后悄悄离开,将自己关在房中。
待送走了所有宾客,周云娘自带人收拾满院狼藉,晚间又将此事转述给王敦、王敬。
王敬知道,这必是孟氏安排孟家人故意的杰作。
王敦连连长叹,最后一次劝了王敬:“我的话,你总是不听。你执意不肯接长公主,只怕今天这场闹剧就要搬到明日太子和玉儿的大婚典礼上了。”
周云娘也附和道:“是啊,二弟,接公主只是权宜之计,哪怕你就接回来一两天,做做样子……”
王敬默默无言。
待王敦和周云娘离开后,王敬拄拐来到王玉的房外,听到里面不断传出女儿呜咽的哭声,可当他扣门时,哭声却戛然而止。
王玉开了门,眼睛虽有些红,说话时却带着笑意:“爹……还没睡?”
反正她的父亲已经瞎了,就算她的眼睛再怎么红肿,父亲也是看不到的。
“白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吗?”王敬关心着。
“爹不要太担心……大家迟早都是会知道的……哪里瞒得住一辈子?”王玉故作随意地回答着。
王敬只好点点头,嘱咐一声:“早些睡吧,明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得早起上妆。”
王玉也点点头。
闭门后过了一会儿,王敬又一次踱步到女儿房外,再也没听到过哭声,这让他感到更难受了。
是夜,王敬对着满堂娇的灵位久久发呆,手中还攥着桃叶给他的「休夫书」,彻夜失眠。
次日晨起,王敬命人到宫中安寿殿传话,称他将亲自为玉儿送嫁,并入宫观礼、为官家贺寿,寿宴过后,将携司姚公主一同归家,请公主提前收拾好行装。
司姚得到这个消息,很是得意,就忙忙收拾东西,又对镜梳妆,打扮得十分郑重,准备着去参加太子大婚典礼,也是官家寿宴。
按照旧例,太子大婚应在太极殿举行。
太极殿的布置早已齐备,但这日清早,宫人们还是在天未亮时就开始忙碌。
桃叶也带着太乐署的人早早入宫,先命乐工们在太极殿的广场两侧擂鼓奏乐,而一众舞姬皆在太极东堂等候。
太子司修已于前一日去过太庙,向祖先禀告即将迎娶王氏之女为太子妃,成婚当日仍然起得很早,先到式乾殿拜司元,又到安寿殿拜孟氏,然后才去王家迎亲。
在司修出发后不多久,司元、韩夫人来到太极殿,在正殿前就坐,下面站着一众大臣及各命妇,都早早入宫来恭候太子、太子妃。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孟太后也来到太极殿正殿,后面还跟着司姚长公主。
司元、韩夫人象征式地站起,恭迎孟氏,司姚也向司元和韩夫人见礼。
韩夫人一见着司姚,忍不住笑了出来:“长公主乃是太子妃的母亲,我还以为您这会儿一准是在王家送嫁呢,没想到您还在宫里呢?”
此言一出,司姚不禁脸上火辣辣的。
孟氏淡淡一笑,替司姚答道:“王驸马原是派人接公主回去送嫁的,这不正赶上今日又是官家寿宴,王驸马心疼姚儿,不忍叫她来回跑,因此让吃了宴席再一块回去,也十分便利。
至于送嫁么,韩夫人也是知道的,王家有位儿女双全的长嫂,为太子妃送嫁最为合适。姚儿若是为此专程回去一趟,她家那位长嫂必然得退让一步,倒妨碍了玉儿沾福气了。”
因王敬晨起是有派人入宫到安寿殿传话,孟氏这样讲也挑不出毛病。
韩夫人只得点头笑笑:“王驸马如此心疼公主,还真是羡煞旁人呢。”
司姚双手相互揉搓着,看着韩夫人和孟氏脸上的笑容,浑身大不自在。
到了良辰吉时,司修引花轿入宫,由南面的大司马门抬入,在太极殿外落轿。
王敦、王敬,以及周云娘都在玉儿的花轿离开王家后,也立刻乘马车赶到宫中,等候为司元贺寿。
韩夫人的贴身侍女芄兰早已候在太极殿外,待花轿落地,芄兰就赶紧迎了上去,扶王玉下轿。
王玉盛装,盖着盖头,就搭着芄兰的手从轿内走出。
司修也下了马,等玉儿被芄兰搀扶着走近,一起跨过端门,走入太极殿。
太极殿高八丈、广十丈、长二十七丈,大殿前伫立的大臣、命妇、宫婢、侍卫极多,却只听得到擂鼓、奏乐之声,所有人站得整整齐齐,是一片庄严肃穆的景象。
王玉还是第一次来到太极殿,又是这样的场合,难免有些紧张,她在司修的引路、芄兰的搀扶中,慢慢行走在甬路正中间,是铺着红毯的。
红毯路走到尽头,便是丹墀之下。
王玉仍然被芄兰搀扶着、跟在司修身后,走上正殿前宽阔的楼梯。
谁知她才刚迈上第一个台阶,又抬步时,不知怎么竟绊住了芄兰的脚,原本就紧张过度的她,猛然身体前倾,一下子摔了下去。
司修吃了一惊,敏捷地伸手拉住王玉,使她没有完全摔倒,可在王玉身体前倾的一瞬,她的红盖头却不慎滑落。
太子妃的真容,就如此轻易展示在所有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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