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姚手中的令牌,塞给司修。
司姚两手空空,环绕在孟氏男丁的骨灰、女眷们的尸首中,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几乎崩溃。
她突然往外跑,朝着围观的那些皇家亲眷、大臣、宫人等放声大喊:“官家早已驾崩,韩夫人勾结大司马隐瞒死讯,是太子命我前来闯宫戳穿他们,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
说了这几句话,司姚似哭似笑,疯疯癫癫,手扶门框,嚎啕不止。
皇亲、大臣们左右相顾,一听见「官家早已驾崩」,都茫然失色。
韩夫人闻言,立即厉声喝止:“长公主可真是疯了,竟敢公然诅咒官家?”
司姚蓦地回头,瞪着韩夫人高喊:“说我是「诅咒」,你把官家请出来给大家看看啊!你敢让满朝文武来看一眼吗?”
待司姚话音落,式乾殿中斋的大门被两名宫婢打开。
众目睽睽之下,司元出现在中斋门内,大司马尚云、太医令田源在左右搀扶着,一起从中斋内走出。
“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式乾殿内外,韩夫人、司修、众大臣及官眷、宫人等一齐跪下,山呼万岁。
这次,司姚是彻底看傻了,倚着门框的身子慢慢向下滑落,直至跌坐在门槛上,目瞪口呆。
司元望着满院狼藉,慢慢走到司修身边,递给司修一张纸。
司修忙双手接过,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乃是张小宛为孟太后之命案所写的供词,落款处还有张淑媛的印信。
司修揣摩着司元的意思,忙举起那张纸向众人开口:“先前太后猝然长辞,大司马已查明,乃太乐署乐丞桃叶为报私仇所为。证人张淑媛的供词详细陈述了案情经过,且桃乐丞也于几日前死于狱中,此案已结。
但长公主和孟氏族人仍以此为借口,多行不义,其罪当诛满门。然当今官家仁慈,入宫行凶者皆已自食恶果,不再追究,孟氏族人中其余在外者,亦赦免死罪,流放至永昌。”
听了太子这番宣判,众臣忙都叩拜吹捧:“官家英明。”
“英明,英明……官家果然英明……”司姚大哭大笑着,仰坐在式乾门的门槛上,她心知肚明,孟氏一族中地位尊崇者都死在了这式乾殿,外面剩余那些虾兵蟹将能成什么气候?且赦免死罪也不过是流放永昌,那永昌还不是太子母亲白氏一族的地盘?
泪眼模糊中,司姚又一次环顾了式乾殿内外的所有人,忽一眼看到了王敬。
她霎时明白了什么,抓狂般离了式乾门,奔到王敬身边,双手扯住王敬的衣襟:“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太子不是那样的人,是你煽动他的!你借机公报私仇!是你……”
哭着、喊着,司姚忽又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歇斯底里地鬼哭狼嚎。
王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唯有方才攥着桃叶胳膊的那只手,慢慢地松开了。
桃叶看着眼前跌入人生低谷的司姚,似乎忘记了昔日的仇恨,心中涌起的竟是无限怜悯之情,但她做不了什么,只是呆呆站着,显然司姚没有认出她这副丑化的妆容。
韩夫人走向司元,尚云、田源都忙后退一步,韩夫人便挽住司元的胳膊,淡淡地问:“这长公主……也该当死罪吧?”
司姚听见韩夫人的话,陡然又从地上爬起来,她脑海中忽然闪现过母亲的影子,她记得,在她上次收拾大批行装、搬离安寿殿那天,孟太后给了她两个荷包,一个黄色的,一个红色的。
当时,孟太后对她说:“今日一别,不同往昔,也许难以再相见,也许我从此不能再护着你。他日你若落难,我这两个荷包,或可救你一命。如果落难时你仍是公主身份,就打开那个黄色荷包;如果落难时你已不是公主,就打开那个红色荷包。切记,不要拿错了。”
自那之后,司姚便将这两个荷包每日每夜都贴身带着。
想到这里,司姚忙向贴身里衣内取出了黄色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字条。
她将字条伸开,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血浓于水」。
司元看到了司姚打开荷包这个动作,心生好奇,便抬脚向司姚的方向走来。
司姚一见司元走来,顿时一阵惊恐,她还没想明白母亲所留字条的用意,只凭着对字面意思的理解,慌乱中抬头朝司元大喊:“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如果你敢杀我,父皇在天之灵都不会原谅你的!”
内外一片静默,司元径直走到司姚身旁,吓得司姚失手将字条掉在地上。
司元俯身,捡起了那张字条,一眼认出那是他的弟弟孝宗司昱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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