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她还得感谢老赵这几年没派她去边关办过差,不然她怕是尸体都化成白骨了。
“您什么时候见的我娘?”陆九万忍不住问,“应当不是我娘孤身救您那次吧?”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老陆认栽,说了实话,“当初从榆林战场回来,京师不是在大清洗么,我那时不确定你娘还活着,还以为所谓十年之约是你娘忽悠我,就满腔仇恨,也跟着上蹿下跳,跳着跳着把自己跳牢里去了。”
陆九万回忆了下,那段时间老陆的确经常不在家,脾气也不太好,天天不是在骂人,就是在骂人的路上。有段时间他因为当街揍人,把自己作进了牢里,还是太子跑前跑后把人捞出来的。
陆九万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亲爹亲娘总能干出些让她没法评价的事情。
“你娘大概是怕我真个惹出事来吧?就把我引出城,大半夜的见了我一面。然后就再没信了。”陆正纲怕她不信,举起手来发誓,“真没再见过!这次不骗你。”
陆九万若有所思,怪不得老陆出狱后,人突然平和了下来,合着是老婆没死,又有奔头了。
“其实我让你进白泽卫吧,一来是在京师给你找点事做,拴住你,免得你总想往边关跑。二来,我也是想着,万一你有出息,将来也能帮你娘一把。”老陆老老实实地道,“你看,这不就,机会来了嘛!那长兴教是邪教吧?闺女,你可一定得保住你娘,不然你就是不孝!”
最后一句话,陆正纲说得恶狠狠的,陆九万有理由相信,如果她敢大义灭亲,老陆绝对会把自己逐出家门。
她不能跟一个老婆反复失踪的倒霉蛋讲《大燕律》,这个男人现在刚看到希望,惹不起,也不能惹。
于是,她只能勉强地道:“我尽力吧!”
陆正纲瞧出她言不由衷,有点不高兴,却没再相逼。老陆狠狠灌了两杯酒,才撂了杯子,掀过这页,转而兴致勃勃地问:“你见到你娘了么?她好么?有没有想我,不,想咱爷俩?”
陆九万叹气,撑着额头完全不想说话。
然而陆正纲仿佛看不见闺女心情不好,又或者看见了装看不见,反正就是拉着她嘚啵嘚啵个没完:“你娘生得好看,又懂药,一定保养得不错吧?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办完事儿,需要咱爷俩帮忙不?”
陆九万把脑袋磕在石桌上,长叹了口气。
老婆不在身边的男人太可怕了!
快夜禁了,京师城门繁忙了起来,进进出出的百姓行色匆匆,劳累了一天的守卫也渐渐开始敷衍,倘若这个时候带罪犯出城,城门一关,如无紧急理由,官差怕是得翌日清晨才能实施抓捕。
夜幕降临,白泽卫官署只余几盏灯还亮着。药局的药童昏昏欲睡,互相靠着荤段子提神。
无人小径上,一抹人影晃了过来,看身量似乎是名女子,走近了灯光一照,方瞧出她穿了千户的官服。
被推出来开门的药童是新来的,人还认不全,仅凭衣服和身形判断应当是官署唯一的女千户。他摸索着打开了院门:“这么晚了,陆千户还没回家哪?”
“嗯。”女千户往下压了压官帽,无声环视院落。
药童看她不像有伤病的模样,立即反应过来:“您是来提那个和尚么?小的带您过去。”
女千户微微颔首,一声不吭跟上了他。
然而就在此时,虚掩的院门被人推开了,程心念揉着肩膀走了进来。她终日誊抄卷宗,手腕肩膀实在遭不住,打算过来拿几贴膏药。
夜色有点黑,院里的灯不太亮,程心念眯着眼望向女千户,奇怪地问:“陆千户,您不是回家了么?”
女千户抬起头,露出了寒光闪烁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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