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地抬起头来,“我见。梁女官说,人这一生,总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越怕它,越避着它,就越害怕。我这辈子还长着呢,总不能被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给毁了。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他说,我觉得在野店发挥得不好,没骂他不够痛快!”
陆九万一时失语,觉得这姑娘好像哪里歪了。
她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一株小白花,能怎么骂人。
程心念整了整书吏的袍服,昂首挺胸,跟着陆九万往里走。
紧闭的审讯室“吱呀”一声开了,外面的气息扑面而来,陶盛凌猝然回头,眸中露出了来不及掩饰的诧异。
曾经常穿半旧不新素衣的少女,此时一身簇新文吏袍服,肩背挺直,落落大方,短途行走间已然不大能瞧出当初的小家子气了。
“你……”陶盛凌瞳孔微颤,之前想指责的话倏地说不出口了。
吏,是官场底层的角色,可是对于曾经需要依附别人为生的女子来说,却是一段崭新人生的开端。
陶盛凌第一次觉得,他距离程心念很遥远。
他一直以为自己依然掌控着这个小替身,知道她离开自己后生活得不好;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大事成功后好好哄哄,对方就会愿意回来;一直以为对方仍旧是那个爱慕虚荣,对外界心怀恐惧的可怜虫。
可是她,她怎么会……
对了,爱慕虚荣。
“你怎么能穿这身?”他顾不得细思,自以为对她好地斥责,“这是你能穿的么?”
曾经男人的只言片语就足以令程心念慌张,可眼下她只想笑:“为何不可以?我凭本事考进来的,我现在是白泽卫正正经经的书吏,我怎么就不能穿文吏袍服?”
“考上的?”陶盛凌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你莫要配合陆千户糊弄我,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什么?”程心念的脾气也上来了,反问,“你了解我读过什么书么?你了解我为了写一手能看的字,下过多少劲么?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指责我,控制我。”
陆九万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她还在想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深情,自己都身陷囹圄了,还在她跟前演戏撇清与程心念的关系,结果第二段对话一出……合着两人以前就是这么相处的。
程心念是被打压得失去自我了吧?
陶盛凌深吸一口气,不想跟这个不再乖巧的小女子吵架,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为何要把我送你的东西拿出来?”
程心念笑了:“陶伯爷您这话问得真奇怪,您送给了我,我还回去您不要,那这东西就归我了,我扔了卖了砸了还是送人,都是我个人的事儿,对吧?为何不能拿出来?难道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陶盛凌张了张嘴,先前知晓那枚红玛瑙宝塔挑心后,他生出股被冒犯的恼怒,或许还夹杂着因私情暴露带来的恐慌,总之,他迫不及待想要见程心念。
可是如今,在一声声质问下,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想说,连你都是我,我送你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交给官府。
然而此时此刻,程心念的转变令他陌生的同时,又生出了些许距离感。纵然他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那些话,并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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