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摇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到底寄人篱下,丈夫又没了前途,郝氏有此想法也很正常,就是堂哥每每都把郝氏推到前边争这抢那,自己则一脸温厚打圆场,着实让他不适。
行至小院门外,才要推门,白玉京忽而听见白吉在呵斥人,不由停了下来。
“白文聪,为父说过多少遍了,要叫父亲母亲,不要跟着乡下孩子学!爹什么爹,娘什么娘,你是要进宫给皇子做伴读的,能不能文雅点!”
白文聪正是讨人嫌的年纪,当即哼唧撒娇:“哎呀我要拉屎,爹你就不能待会儿再说?”
院子里,青色直裰的白吉脑门青筋跳了跳,抡着拐杖就要揍他:“那是更衣!在宫里要说出恭!你跟皇子说话也这么粗俗?我跟你讲,你提到别人父母,要说令尊令堂,不能说你爹你妈,那是不尊重人,会被笑话的!”
“一家人,那么讲究干啥!这不还没进宫吗?”郝氏舍不得儿子挨揍,慌忙把小孩藏到身后,小声劝道,“你慢慢教,再说,我记得国公一家也是喊爹娘的!”
“妇道人家懂个屁!”白吉气喘吁吁坐下来,瞪她,“你管人家在家里怎么喊,他们走出去都是文质彬彬的,礼仪礼仪,这都打着出身烙印呢!你要还想你儿子跟贵人们来往,就教好他,别让他出去露怯!”
郝氏闻言立即把儿子揪出来,小声训斥一番,又勒令他规规矩矩行礼认错,才放人离开。
院子里静了下来,白玉京刚要敲门,就听郝氏满怀着期待问:“当家的,你说咱儿子跟着三皇子读书,他俩算不算同窗?”
“那自然是算的。”白吉常年不出门,脸色有些苍白,头发胡须打理得还算利索,瞧上去是个富贵闲人的模样,他板着脸强调,“文聪是从护国公府走出去的,只要撑起了架势,等闲不会有人瞧不起。你可别惯着他,能不能出息,就看这遭了!”
郝氏沉浸在美好畅想中,喜滋滋地道:“如今文聪可是整个护国公府离皇家最近的子孙了,没准儿将来白家都得靠咱儿子振兴!哎,咱儿子哪都好,要是他继承了国公府,说不得比那个纨绔……”
“慎言!”白吉压低了声音斥责,“这话是能在家里说的么?隔墙有耳,你也不怕下人学话!”
白玉京的好心情一下子碎了个彻底,他抬头望望这处才修缮过的院落,无声嗤笑一声,觉得这么多年的善待都喂了白眼狼。
他转身离开,巴望着白文聪那熊孩子早日惹到三皇子,被宫里撵回来。
走了几步,院内陡然传来一声凄凄切切的呼唤:“父亲——”
未变声的孩童音尖锐凄厉,尾声带着做作的颤音,显示出此人激动的心情。
白玉京蓦地转首,这熟悉的腔调,令他瞳孔猝然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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