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苹平静地洗漱后对萧彤说:“把那些箱底的衣裤都拿出来吧!再缝两套白布衣裤,这过程不知会有多长?”
说完,径直进了佛堂上早课,早课后向佛菩萨发露忏悔。看到淡定从容一如往日诵经、抄经、绣圣像的采苹,萧彤几次想问问采苹身体安稳否,却总不忍心打搅她忙碌的平静和忙碌之中的小憩。
采苹从午觉中醒来后,萧彤将杨贵妃着人送来的信递上说:“好歹娘娘看一眼,回复与否依心情而定吧!”
采苹接过书信,轻轻打开,看到书信是一首诗:美艳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减清真。总教借得春风草,不与凡花斗色新。
采苹看了几遍,鼻子里轻哼一声,将纸撂下说:“看来是请了高手挖空心思。”
萧彤将纸拿起,反复看了几遍说:“遣词造句、对仗格式甚是不错,但意思不甚解。”
“是在讽刺采苹瘦弱不堪,怎可与她媲美。哎!真是枉费心机……。”
“娘娘何不回几句,压压他的嚣张气焰?”
“而今,采苹出离心如此之重,哪有心思理会这些。真是可怜了这些红尘味道太浓者,总在患得患失的虚浮中以己之劣心度人之正腹。”
采苹说完,便开始绣圣像,并不理会书信之事。
申时中刻,顿感浑身奇痒,一看,周身的各种图案变成了黑紫色,不断隆起且变硬的图案使她无法打坐,换作跪状读经,却也只能直跪,稍有弯曲便会十分难受。
恰此时也到了晚课时分,下床沐手进佛堂点灯、上香,开始上晚课,身体不适稍有缓解。两轮香谱皆为催丹香,回想近日总得此香谱,心中便有了安慰。
晚课上得很是吃力,拜忏的时间比往日长了很多,汗水浸透了衣衫。上完晚课,走出佛堂躺在榻上疲惫不堪。萧彤替采苹换衣时,被全身隆起的黑色惊呆,急唤人传太医却被采苹挡住。
“如今宫中不同往日,有多少双眼晴盯着,为此事闹出许多是非来,正中了那些滋事者的下怀,却令皇上十分难心。”
萧彤看着采苹苍白脸上豆大的汗珠和那双布满忧伤的眼睛,心痛万分,点点头背过身抹眼泪,遂将所熬燕窝菊花粥端来,采苹起身只喝了两口便复躺下。
“我怎能这样?我必须到佛堂。”从昏昏沉沉的梦中醒来,采苹自言自语着便起身下床到了佛堂。跪读《妙法莲华经》,却十分吃力,每念一句都仿佛使尽了浑身的力量。好不容易念了一品,却已是汗流浃背,采苹五体投地长跪,感觉只有头着地时才舒服些。在昏昏沉沉中,采苹回忆此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两桩事,对佛言真语更加深信不疑的同时,对自己曾有的疑惑深感懊悔。
采苹曾就为何晚课最佳时间是下午申时下刻请教母亲,母亲告诉她:申酉相交之时,便是非人得了通行证开始为业力流游走人世之时,此时做晚课,可超度许多的孤魂野鬼和旁生。自己身体不适与晚课时间的一致,证实了母亲的话。
不至一个大德说过:业障重者无福德读大乘经典,若读定遭冤亲债主阻挡。采苹之前因读任何经典都很顺畅,所以对此话有过怀疑,今天读经时的吃力完全打消了她的疑虑。
采苹稽首道:“弟子为曾有的疑惑深深忏悔。”此话一出,浑身舒服了很多。
亥时中刻,浑身上下痒痛无比,采苹直跪着,心中口中阿弥陀佛、观音、地藏三大圣号各108遍不断轮替,但却总会被累极所致的瞌睡打断,脑中一片空白。
萧彤不时在佛堂门口听动静,采苹超乎寻常的忍受力使萧彤听不到任何异常。见采苹久久不出来,萧彤走进佛堂,看到汗水浸湿了头发、衣服的采苹侧卧在佛堂的地毯上呼唤变粗。
“好歹吭个声呀,娘娘,您这样忍着让人好心痛啊!”
“是祸躲不过,姑姑不必太难过。”
“荷月、岚芝快收拾好床铺!”萧彤急促的喊声使两个小丫鬟心里很着急,便急急收拾了床铺直奔佛堂。
“娘娘,到了这步田地,还不叫太医,恐怕凶多吉少。”荷月跪在采苹身边带着泣声说。
“只是有点累,并无大碍。”采苹努力挤出微笑说。
躺在床上,采苹听见萧彤与两位丫鬟窃窃私语。
“萧姑姑,您要做主,不能任娘娘再这样固执下去了。”
“娘娘老怕惹事,但哪次不是别人上门找事?娘娘这样忍着,并不能阻止她们滋事呀!”
“若今晚安稳,我和娘娘再商量;若今晚有反复,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太医。”
三人说完悄悄话,复拉开帐幔看看采苹,便各自睡去。
为了安慰她们,采苹强装安睡,其实痒痛使她坐卧不安。听到她们睡下,采苹起身直跪着默念佛号。等听到她们的鼾声,便披衣下床,抱了被子向佛堂走去。
到得佛堂,复点灯,跪拜佛菩萨道:“采苹知道在劫难逃,只有祈重业轻报了。”
说完,长跪在佛堂,合掌恭敬默念佛号。
“采苹,你好傻,一个弱小女子怎可替得了他的业力?以他所处的位置,且不说起心动念是何因缘,就是误杀误伤误食的众生也够多。莫说累生累世的冤亲债主有多少,单这一世就数不清呀。看你受如此之大罪,将吾之心痛断,你爹娘知道了定会肝肠痛烂啊!”
采苹看到祖母坐在荷花池的凉亭上边说边抹泪,采苹使尽浑身的力量向祖母奔去,腿脚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祖母,采苹想死您了,这是哪里?我怎么走不过去?您过来拉我一把好吗?”
“傻孩子,祖母虽与你面对面,却相隔千山万水。祖母离开江家大院后,被观音接应到紫竹林荷香苑,专门护理荷苗。你替玄华太子背业消业穿梭在地狱与红尘中,怎可走近紫竹荷池圣地。”
采苹呆呆地望着祖母,忽感浑身剧痛,整个身子坠往漆黑一片的下方,便速从肩上拿下刚刚风送过来的荷花瓣,将其放于领口处,大声念诵地藏王菩萨圣号,忽然眼前一片红彤彤的光亮闪动,她从下方升了上来。
睁开眼,荷塘凉亭依在,却不见了祖母,忽听空中传来祖母的声音说:“采苹,你只要向观音、地藏两位菩萨说一声载不动他人之业,便可病去忧散,平安喜乐!”
采苹没有回答祖母的话,替隆基背业受过的信心却更加坚定。
“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扛过去,只要他过得好!”采苹自言自语着,忽感浑身犹如万千钢针扎般难受。
“速一心持念佛号!”
采苹在昏沉中听得此语,便大声持念佛号,但每念一句都十分吃力,全不似往日流畅。采苹将一缕头发咬住,紧咬牙关,在剧痛的挣扎中全身湿透,没有一点力气念佛号,便住了声在心里默念,却因太疲惫而睡去。忽见自己到了一人满为患的狱中,所有在场者都在受各种刑法,采苹忽然想起《地藏经》中的描述与眼前所见竟一模一样,遂明白这不是人间牢狱,而是地狱。要度脱这些众生出离苦海的慈心顿生,忙念诵地藏王菩萨圣号和《地藏菩萨灭定业真言》,奇迹发生了,一道红光照来,许多人身上的镣铐断碎,那些刑具也不翼而飞。采苹循着红光走出了地狱,看见荷花池和凉亭就在不远处。
正要奔过去,一股黑旋风迎面而来,采苹被黑旋风卷着朝下走,并听到有个狰狞的声音在说:“这傻子傻得可怜,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替那个主儿背业力,真是大好机会,让她魂飞魄散堕入地狱永不得超生,然后想办法让那个主儿知道傻子惨死的原因,情种玄华定会在自责中心痛丧命。哈哈,挡我魔界之道者定亡,尔等行动快点。”
采苹顿感浑身奇冷、瑟瑟发抖,睁大眼睛细看:四周皆是坚冰且大雪纷飞。从未经受过风雪之苦的采苹,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中,她在心里默念观世音菩萨圣号,念着念着便觉寒冷退散,一束阳光射来,感觉周身温暖,当她睁开眼时,看到自己以吉祥卧的姿势躺在佛堂里。
“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采苹自言自语着便拉开锦被,无力地沉沉睡去。
“救命啊!救命啊!”采苹抱着浑身上下被火猛烧的隆基大声呼唤,全不顾猛火烧上自己的头发和身体。
努力大声念佛、念观音、念地藏,一道七彩祥光射来,将隆基托起带走,而她依然跪在原处。火越烧越大,肌体被烧灼之痛痛到无法呼吸,采苹又一次昏厥过去。
“紫玉,本座实在不愿见你受此大罪,只要你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便可安安稳稳回尘世。”昏昏沉沉沉中,采苹看到观音边往自己身上洒柳枝净瓶水边一字一句说。
“弟子愿为他背因果!”采苹不假思索地回答,让观音十分感慨,叹一声道:“情执深重心苦累啊!”
次日卯时,采苹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身上四个图案已结了干痂,用手一摸,干痂脱落了些许,不禁泪流满面起身跪拜感恩佛菩萨大恩。
起身轻轻走到寝室,将被褥放回床榻,简单洗漱后轻轻走回佛堂上早课。
“佛菩萨保佑,娘娘昨晚睡得如此安稳,令奴婢虚惊一场。”吃早膳时萧彤高兴地说。
“萧姑姑操心了。”采苹低头夹菜轻轻说。萧彤从采苹消瘦的脸庞和幽幽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锥心之痛,心中的喜悦立刻被一种莫名的揪心替代。
“娘娘,让奴婢看看您的伤痛吧!”萧彤脱口而出的“伤痛”二字,令采苹十分感动,她知道萧彤感知到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佛菩萨保佑,一切向好而来,已有四处结了干痂。”采苹坐在床上揭开愈处轻轻说。
“俺就知道娘娘吉人天相,一切病痛到了娘娘这儿,都是小菜一碟。”两个小丫鬟手舞足蹈着说。
萧彤觉察到采苹努力挤出的微笑里写满沧桑。
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萧彤心里打着长长的疑问,遂决定了今晚要紧跟陪伴。
采苹平静地诵经、念佛菩萨圣号绣圣像,玄宗派人来问饮食起居,皆以抱恙不便共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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