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做菜,银货两讫,与人无干。您犯不着用家里的人情去得罪人。”
那裴郎君总还没有到强取豪夺,仗势欺人的境地吧?
还不到那步田地。
都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若这么急急燥燥地表明立场,人还不定笑她自作多情呢?
含钏问了问,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谁知第二日,含钏就被打了脸。
那裴七郎照例来吃晚饭,带了两个朋友,都是一副痞头痞脑的模样,小双儿招待着落了座儿,待三壶金波酒下肚,旁边的友人便开始拍着四方桌,借着酒劲儿嚷嚷起来,“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钟嬷嬷把小双儿拦下,去迎,“这位客官,可是菜式有问题?”笑道,“咱们食肆是掌柜掌厨,如今掌柜的正在灶屋,您有需要直管同某提。”
友人斜眼一睨,见是个粗布麻衫的老妪,讥笑一声,“你算老几?哥儿几个要见掌柜的,这事儿便只有掌柜的能拿主意,去!把你们掌柜的给爷叫出来!”
声音很大。
食肆吃饭的客人都停了筷子。
钟嬷嬷也笑了笑,挺直了脊背,眼珠子从浑浊陡变精锐,“您不说,怎知老妇拿不了这个主意?”
这个一直缩在柜台后打算盘的账房老嬷,气势突然一盛,将那人逼得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忙挺起胸膛,余光扫了眼裴老七正冲他微微颔首,当即手掌重重拍下桌板,“爷让你把掌柜的叫出来推三阻四,非得让老子说理由!好!老子说!”
那人环视一圈,一只脚踩在板凳上,一只脚一直抖,吊儿郎当地抬起下颌,“您这食肆菜不好吃!吃起来像在嚼蜡烛!小爷我要退菜!要让你们掌柜的在小爷跟前赔罪!你说这理由够不够格!”
小双儿气得面色涨红,“你胡说!你们明明常来吃饭!”
“我们常来吃饭,今儿个还这么糊弄啊!”那人见小丫头面红耳赤,促狭地笑起来,“难道你们饭馆只好好招待新客,老客的生意做熟了,不需要花心思维系了?”
这话儿说得流里流气的。
小双儿听不懂意思,却也听出了其间的不怀好意,急得眼泪快要下来了。
钟嬷嬷冷笑一声,“今儿个老妇还就将这主做了,您觉得这菜不好吃,老妇给您退了,饭钱一分不少地退给你们。”
钟嬷嬷目光锐利地看了一眼正坐堂中、一言不发的裴七郎,手掌同样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斩钉截铁道,“往后,请三位爷另择佳馆,‘时鲜’庙小容不下如您三位一般尊贵的客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裴家郎君日日来了有一个来月了,同含钏套近乎、说好话、打赏贵重的物件儿、送书册送首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是软招式用透了,带着人便来强硬逼宫?!
如今大魏虽风气开阔,可女子的处境仍远远逊于男子。
裴家郎不知要来怎样一出戏,逼得含钏一个小姑娘就范!
决不能叫这贼人得逞!
钟嬷嬷目光如炬地与之对峙。
“嬷嬷,您先去歇着吧。”
堂后传来一个轻轻软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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