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看了顾、穆二人,竟在吃饭,瞬间感觉到了侮辱。
她也猜到了,刚才那筷子,肯定就是那男子,射出来的。想着抓起自己手中长剑,朝穆念慈走了过去,在二人三尺之地站定,冷冷道:“你们武功比我好,故意戏弄欺负我,要做什么?”
此时她语气虽冷,众人却觉这声音,柔和多了,很是婉约动听。但不乏有人腹诽不已:“这种区别对待,当真让人牙疼。”
顾朝辞眉头一皱,暗道:“这女子如此不知进退,莫非真是李莫愁那货?死鸭子嘴硬?”
穆念慈见他神态颇有不耐,生怕他出手打死这女人,刚要说几句场面话,打发此女走路。
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足有数十骑。
只过一会,就有四人当先入店,齐刷刷的一袭白袍,衣袖上都绣着红边,每人脸上也都带了金色面具,这种打扮,看起来颇为诡异。
紧接着又走进三十余人,也是一袭白袍,但未曾绣边,有的身材魁梧,有的精悍挺拔,个个身负刀剑,神气十足。
众人见状,心里怦怦乱跳,心想:“这帮人这幅打扮,又来到徐州,看来都是为了‘辣手书生’吧?”
其中一名头戴面具之人,一看见顾朝辞,那双隐在面具后的眼神,当即一凝,对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面具男,耳语了几句。
那人闻言,一双眸子光芒四射,在顾朝辞身上一扫,又对几人,吩咐了几句。
四人便朝门口一张桌子走去,原桌之人,很有眼色,立马腾开位置。他们四人一坐下,那些白袍人也立在他们身后,又朝着伙计,叫了饭菜。
但这领头四人,均是目不转睛,瞧着顾朝辞。
顾朝辞只作不见,与穆念慈缓缓吃饭。
突然一个面具男,站起身来,径朝顾朝辞走来,眼见一美貌女子挡在身前,肃声道:“劳驾让让!”
这女子自尊自大惯了,虽被穆念慈收拾了一顿,一时间性子也改不过来,虽见对方人多势众,也是浑然不惧,冷冷道:“你是干什么的?敢在本姑娘面前大呼小叫?”
那人立时一怒道:“小丫头片子,我是干什么的,关你什么事?滚开!”
只听得“铛”的一声,一道电光,倏地从女子手中飞出,有些人眼神,被这光亮刺了一下,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什么妖法?”
心念方动,但见那少女凌空飞起,连人带剑,仿佛化成了一道光华,但听得一片繁音密响,好像敲击乐器一般。
那人叫了一个“好”字,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人,也不知从哪掏出,一件兵器,仿佛单鞭一般,但挥动之际,红光闪闪,而那敲击乐器之声,则是他两人兵器相碰所致,只因两人出手太快,旁人听来,才有此感。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一脸愕然,稍一对视,继而一笑,他们都知这帮人,明显是冲他们来的,可这女子那是真的够莽。一言不合,就又开打了?
众人望将出去,但见一道刺目红光,与一道白色寒光,互相纠结,那是面具男的兵刃,与少女宝剑所发出的光华,人影都在光华笼罩之下,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更无从知道,谁占上风。
这面具男,修炼武功三十余载,才来中原不久,就碰到了这个少女,他本想着一个女子,随便就能拿下!
没想到对方剑法,如此迅捷,两人以快打快,过了近三十招,竟没占到丝毫便宜,心中暗暗吃惊,生怕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
陡然间大喝一声,招数一变,一招“飞鸟投林”,兵刃一挥,红光疾闪,风声呼啸,棒端点向少女胸前“气户穴”。这一击他已然用了十成功力,棒影一闪,去势甚急。
众人看不出来,招式之奇妙,但那声势之猛烈,却已听的清楚。有人心惊胆战,不觉失声骇叫,眼看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便要命丧他的兵刃之下。
顾朝辞见此女剑法,变化精微,出剑迅捷,很符合古墓派武功路数,内心对其身份,又多了几分肯定。
忽听得穆念慈叫道:“快看,快看!妙啊,妙啊!”
原来就在女子性命,悬于俄顷之际,众人还未看清楚,那少女已凌空跃起,剑尖在对方棒头一点一按,借着面具男的这股猛力,整个身子反弹起来,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两丈开外。
那为首面具男,眼见自己兄弟,出手对付一个少女,应该手到擒来。但越看越是吃惊,这少女剑法精妙,只是限于年岁,功力不及自己与其同伴,看来在武功上,已尽得高人传授,心中一想:“今日之事,别人还则罢了,有靠山的一个,也不能放走!”
他心有此念,杀机陡起,竟不顾身份,手轻轻一按桌面,已然好似一只大鸟般,飞跃而起,手臂一振,右掌一翻,向那少女当头拍下。
这人既立意,要置她于死地,自把全身内力,聚于掌心,呼的一声,掌风凛冽。
他练的是“金刚掌”,这手功夫,甚是刚猛,这一下本就突如其来,而这时同伴的怪棒,也正将少女缠住。
这人眼见女子,已完全被自己掌力笼罩住,纵有天大神通,也难逃脱,自然得意,不由狂笑出声。
那少女闻得掌风,也是心下骇然,浑没料到,这世上的人,竟然都不讲江湖规矩。
看来她出门,打听到的所谓江湖规矩,都是骗人的,不由怒骂:“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呜”的一声,一溜白光,向这偷袭出掌的面具男,面门飞去,就只一瞬,距他也不过三尺。
这人乃是一行人众之首领,武功最高,冷哼一声,左手长袖一挥,想卷住这枚暗器,右掌仍然拍下。
哪知发射暗器之人,劲力竟大得出奇,“哧”的一声,这暗器已然穿过自己衣袖,仍然激射而上,直扑自己面门。
这一下变起肘腋,饶他武功甚高,也顾不得再出掌伤人,连忙收掌,尽力急闪之下,却也被铲掉了半边耳朵。
他这时也用手一按,原来这暗器乃是一只女子头簪。他虽失了半边耳朵,也无大碍,但已然怒火攻心,双目折向顾朝辞,怒气冲冲道:“辣手书生,果然卑鄙,竟然还搞偷袭!”
而那少女武功也高,人也机灵,得了这个空档,使出一招极巧妙的剑法,剑尖在对方棒端一顶,以迅捷绝伦的身法,退出一丈开外,落在了顾朝辞桌边三尺外,娇声喝道:“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好意思说人卑鄙!”
可话音刚落,脸上不由一怔,望向顾朝辞,喃喃道:“他是辣手书生?”又一看穆念慈,很是不可置信道:“姐姐,他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穆念慈见这女子,愣是愣点了,却也好生有趣,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这一瞬间,这女子脑袋一懵,面红耳赤,不能自已!
她刚才虽在对敌,但她目力惊人,看见有人“发簪穿衣割耳”。
这等神威、这种功夫,简直神乎其神,闻所未闻。
想她自己传承不凡,无论是师父还是自己,都一致认为,自己祖师婆婆,当年“华山论剑”时,若是未曾逝世,那“天下第一”的名头,岂能被那个臭道士,王重阳夺去?
她又觉得自己师父,论武功,肯定也是现在的天下第一,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是浪得虚名,只是师父,平日不掺合江湖之事,才声名不显。
他们这四人的名头,就如同那“辣手书生”一般,都是一些江湖妄人,各种夸大其词、乱吹一气、以讹传讹,吹出来的。
想自己由北到南,也是未逢敌手,定然也不弱于他,只是自己出古墓时间太短,还未闯出名头罢了。故而听到有人吹捧“辣手书生”,才忍不住说了两句。
可眼见与她动手之女子,看着也和自己差不多大,自己却胜不过!
而这“辣手书生”这等功夫,自己师父也没有这等本事!
不对!
就这一手,所展露的内功修为,师父如何能有资格,相提并论?
自己再练一百年,也未必能达到这个层次!刚才说别人胡吹大气,那自己呢?
穆念慈见这女子突然失魂落魄,已然知晓她再想什么,明显打击到了对方,有些于心不忍,站起身来,将她刚才夺来的斗笠,往女子手里一塞,柔声说道:“姑娘,以后不要乱说话了哦,有些事情自己不知道,这可以,但自己孤陋寡闻,还要大放厥词,说不定,哪天就会吃大亏了哦!”
说完便走回了位置。
这女子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自己刚才当着人家面,对人家冷嘲热讽!
适才那卑鄙小人偷袭自己,对方内功深厚,掌力雄强,自己差点丧命。
这就相当于,自己还承了人家的情,人家这等武功,也没有和自己一般见识。
想着立即长剑归鞘,持剑拱手,朝顾朝辞行了一礼,很是肃然道:“小女子李莫愁,谢过阁下救命之恩!适才无礼,还望二位见谅则个!”
饶是顾朝辞对她身份,已有猜测,方才在关键时刻,只好用穆念慈的发簪,以“弹指神通”出手相救,此刻闻言还是一惊:“真是古墓弃徒,赤练仙子?
她这时还不是道姑装扮,其正值妙龄,显然还未受情伤!”
想着一双眸子,射出灼灼之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李莫愁见了他这目光,本来稍退的红晕,再次浮了上来,那真是“腾”的一下,就成了猴屁股。
顾朝辞见其两腮通红,脚尖不时撮地,双手紧紧捏住剑鞘,显然是羞愧已极,能看到未来的“赤练仙子”这幅样子,暗忖:“这也算不虚此行了!”心下也是暗暗发笑。
穆念慈一看李莫愁这幅样子,还诚心道歉,当即说道:“李姐姐,你现在知道啦!
没事,我辞哥很大度的,不会在意的!
你说我辞哥武功俊不俊?”
李莫愁见二人,并无抓住她取笑之意,再次抬眼看了一眼顾朝辞。
见他剑眉星目,英俊过人,虽不发一言,但身处强敌环绕之间,也是旁若无人,气度从容。
再一想自己说人家的话,登时脸又红了!
顾朝辞看着李莫愁都有点懵,心想:“这是李莫愁?莫不是个假的吧,怎么动不动就脸红?这哪有丝毫,让人闻风丧胆的潜在姿态?”
这时那群白袍人也好、围观众人也罢,也是震惊不断,没想到“辣手书生”竟在此间,有些人也知道,这有大热闹看了,一时间,都睁大了双眼,生怕错过好戏!
那适才受伤的面具男,已被包扎好了耳朵,见他们三人旁若无人的叙话,压下心头火气,朗声说道:“顾公子,端的风采过人,满怪能让敝上好生仰慕。
他特命我等四人,带着众兄弟,前请公子盘桓几日,未知公子意下如何啊?”
顾朝辞刚才见了几人身手,都非同一般,这人武功更不在王处一之下,几乎不弱于丘处机了。当下将眼光,由李莫愁身上挪开,冷冷一笑道:“几位大好身手,居然也给人作奴,不怕辱没祖宗吗?”
那人朗声笑道:“顾公子,你这就有些不明事理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人数之众,不知凡几,非万万人不止!可只有一人,奉承天命,为皇为帝,其余人,都只不过是臣、妾、仆、奴罢了!
若人人都不想作奴才,那岂非人人都得去做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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