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过。
只是话到唇边,殊难措词,此际便拉住一灯的袖子,打圆场道:“世伯,我大师兄年轻气盛,武功又高,你指点指点他,也好让他知道老一辈高手的能耐,这样一来,你也是帮我师父管教管教他吗,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狂的没边!”
一灯笑道:“你这丫头鬼灵精怪的,听起来是让我指点他,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希望你大师兄打败仗啊?”
黄蓉立时桃腮飞红,恼却又恼不得,以一灯大师之威望,无论与谁开几句玩笑,都会感到荣于华冕,实属生平之幸。
而且她的心思也被人直接看破了,亦感手足无措,心中倒觉得甜甜的,因为在她心里,顾朝辞输赢本就无所谓了,她只要靖哥哥有长进那就够了。
想着便看了一眼郭靖,两人四目相触,颇为甜蜜。
顾朝辞自然知晓黄蓉想法如何,倒也不觉其异,这丫头心里永远就只有郭靖,只要对其有好处的事,她都愿意,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但他精神也为之一振,再次对一灯拱手道:“大师,盛情难却啊!”
一灯双目中神光流转,见他如渊渟岳峙,双目温润,光华时显,内功造诣已臻绝顶,微一颔首道:“罢了,十几年不曾出手,也不知我这武功还记的几分,且寻一静处吧。”说着就向禅房外走去。
顾朝辞恍然黑暗之中蓦见光明,惊喜逾恒。他最爱与高手过招,而这四大高手,唯独与一灯大师太难交手。
这老和尚十余年青灯木佛下,凡心脱略殆尽,所余的只是那铭心刻骨,亘古常存的相思之情而已。成天哀伤度日,就想着死,又哪有心思何人打架。
但倘若自己这身武艺,与其不能痛快战上一场,心中着实有不甘,而且他也想问问,那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到底还存不存在。
而这一切,都是先打上一场,才好开口相询啊。一时间笑颜大绽,遇上瑛姑后,积郁胸中的怨气也一扫而光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后山一处空地。
顾朝辞对着一灯拱手道:“大师,晚辈斗胆讨教了!”
一灯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听闻贤侄身兼九阳神功、九阴绝学、降龙十八掌等绝学,老衲能得以见识,也是幸甚,请!”
二人凝视良久,均不抢先出招。
众人眼见二人相隔六尺,对峙而立,好似山峰耸峙,均屏息敛气,心中怦怦乱跳。
这时顾朝辞道声:“有僭了。”一掌击出,劲力乍吐,空中霎时显出气流摩擦之声。
一灯久不出手,见这一掌威势骇人,也不硬接,掌中蕴气,挥臂一格,想以借力打力之法向外引去。
顾朝辞蓦感掌势一偏,心中诧异,心神一凛,凝力不发,掌势稍偏,掌力便定在空中,反腕一转,掌力复向一灯右肩击去。
一灯这一招精微奥妙的借力打力之法,居然没将他的掌力引向旁出,也是一惊。
由此可见顾朝辞非但内力雄厚,而且倏忽之间收发自如,显然对劲力的运用造诣也是颇为精深,长袖一摆,搭他胳膊,意欲再运神功。
但顾朝辞掌至中途,掌力蓦然折向,一股劲风直扑一灯面门,这一式变招迅疾无俦,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劲力用法。
一灯大师满脸赞许之色,赞了声“好”,一掌迎了上去,他也想试试顾朝辞内力虽然深厚,但真正又能发挥出几分。
砰的一声,两人掌力相交,一灯大师被震的退了一步。此时的他脸上笑容,却已敛去无遗,神态凝重,如遇劲敌。
他的武功、内力虽然绝不弱于顾朝辞,但掌上功夫却终究不及“降龙十八掌”来的凝重厚实,这硬碰硬的对掌终非敌手。
众人无不睁大双眼,凝神谛观这武林难得一见的比武,唯恐漏过一招一式,而成终身之憾。待见两人出手转换招式之间浑然无间,宛若一招,均看得目眩神驰,啧啧称奇。
渔樵耕读更是饶有兴致,他们均知自己师父本是佛家武功,可得了全真教主先天功后,融合佛道两家之所长,必然就是如今的天下第一。
但一灯大师生平极少显露武功,是以他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几人亦茫然无知,只能以渊深似海、神妙莫测来形容了。
而今得见师父亲自出手,无不热血上涌,只盼顾朝辞能多支持几招,亦可略窥师父绝艺之端倪,大饱眼福,自己从中亦可受益匪浅。
但没想到,自己师父竟然被顾朝辞逼退了一步,齐齐骇然。
场上郭靖武功最高,只有他才明白,一灯大师退了一步,其实什么也代表不了。
而这时顾朝辞再次一掌直推而出,一灯食指倏出,嗤的一声,内力激射而出,指力雄浑醇厚,竟然直透掌风而入,“哧哧”声响,声势犹烈,顾朝辞大骇,飘身避开。
这一下,登时群相耸动,齐声惊呼道:“一阳指!”
一灯眼见顾朝辞武功如此非凡,他再是出家之人,也不想真的被一个小年轻给拿捏了,自然要使出自己最为精熟的一阳指神功了。
这一阳指后招无穷,变化多端,只见一灯右手食指嗤的一声,指力凌空向顾朝辞点去。
顾朝辞左手由内而外划个半圆,将一阳指力卸开。一灯又以中指直戳,顾朝辞侧身卸势,右手还了一掌,一灯也不硬接,侧身闪避,又以无名指划了一个“一”字,横扫而来。
顾朝辞纵身跃起,一灯倏然间以小指轻挑,指力由下而上,顾朝辞身在半空,双掌下倷,抵消了对方指力。
而这时一灯双手疾如飙风般,变化手势,双手大拇指捺将过来。
五指中大拇指最短,因而也最为迟钝不灵,然而指上力道却是最强。
两人本来相距几尺,而今已然相隔丈余,他这两指指力未到,那股无形劲气摩擦而过,就听“哧哧”之声,声势之大,远超前几招。
顾朝辞右掌击出,掌至中途,左掌按在右掌上,两股巨力一起击出。
渔樵耕读眼见师父,怎么使出了最为简单的一阳指指法,不禁有些疑惑。
“砰”的一声,顾朝辞掌力尚未袭体,已然被他的无形指力,激得四下迸散,劲风直透而入。
顾朝辞不意自己如此刚勐的掌力,居然被他这指力如此轻松攻破,而一灯指力迅疾浑厚,仍然直冲顾朝辞前胸。
好在他出掌留有余力,眼疾手快,双掌摆动,再次挡住指力,霎时间掌力指劲激的周围嗤砰倏响。
一灯朗然一笑道:“七兄收的好弟子,这行有余力,你是悟透了!”
说着长袖摆动,右手食指疾点而出,而这一次与之前招数大为不同。
顾朝辞见他食指微微晃动,来势迅急,劲风飒飒,自己上半身正面大穴,却已全在他一指笼罩之下,竟不知他要点的是那一处穴道。
正因不知他点向何处,这十二处大穴皆有中指之虞,当即身子向右一冲,伸掌按向一灯左腰。
一灯当下使出的,正是融合先天功之后的一阳指,这门武学最为高深,精要之处在于“一指多穴、后招无穷、连绵不绝、无孔不入、精准无匹”。
一灯脚下一点,向上纵出八尺,手指攻势不断,连绵点出,反指向顾朝辞左腰。这一指所盖罩的要穴更广,左腰、左胸、左肩十八处大穴,尽处于这一指威力之下。
顾朝辞现在也看出来了,一阳指精准无比的单一点穴法,本是纯阳指法,而今变成了一指可以变化攻击多处穴位的扫打笼罩式,已然刚中有柔,想必正是融合先天功以后,一灯参悟改进出来的。
一惊之下,吐气开声,左掌圆劲,右掌直势,使招“潜龙勿用”,挡在自己身前。这一招纯是防御,便如在自己与一灯之间布了一道无形坚壁,力来则挡,力不至则消于无形。
一灯见他使出这招,暗暗点头,他也不知自己笼罩式攻击,能否攻破对方防御,但指力继续向顾朝辞左侧击去,指力又进半尺,还离对方有六尺距离,突与顾朝辞一招劲道相遇,只感指力不得存进,立给反弹出来,心下暗赞:“这孩子内力果然了得!”
顾朝辞见一灯变招,双掌也接连噼出,好似大斧凿山一般,一灯大师见他掌力刚勐之极,不敢相接,平地轻飘飘的倒退数步。
这先天功一阳指指力招式无滞无隙,要说招数,可说便只一招,然而这一招却永远出没无穷。只见他身法一展,脚下绕着顾朝辞身周游走,顿时指力弥空,嗤嗤作响。
顾朝辞更是不敢怠慢,使动“九阳神功”展开降龙十八掌,双掌翻飞,气势如虹,霎时间在身周舞起一个,似乎有形有质的圈子,将自己笼罩其中。
一灯大师指如疾风,中宫直透,但每一指都似刺在棉花上,居然刺之不入。
但他的“一阳指”功夫实己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当即招式一变,食指凝如山岳,指发如电,又由笼罩式打击变为单一式打击。
此时指上发出的那股罡气似是温淳平和,但沛然浑厚,似蕴万钧之力,无可与抗。霎时间风雷滚滚,顾朝辞周身布下的无形劲气,被一灯大师这股指力刺得嗤嗤声响,四下迸散。
在场诸人无不感到劲风扑面,面皮隐隐生疼,纷纷后撤。
一灯脚下愈转愈快,到得后来,宛若绕空飞旋般,围观之人相视骇然。
郭靖黄蓉亲眼见过黄药师大战“天罡北斗阵”,那身法也就不过如此了吧,但未必有一灯大师这般深厚的功力。
顷刻间,顾朝辞拳出如山,掌噼似斧,一灯身法似电,出指如风,变招迅捷无伦。攻如云龙探海,飘忽不定,守如渊停岳峙,风急浪大也无可动摇。
二人武学皆臻化境,顾朝辞身负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等种种绝学,随手之间,都是力发千钧。
一灯大师亦是集佛道两家之所长,在功力上比顾朝辞多了四十年,更深得先天功与一阳指之秘奥。
好在二人只求切磋,不为伤人,劲力都是一沾既过,然两人内力浑厚,皆是当世无匹,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自带风雷,隐隐中更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场外除了郭靖,都已然看不清二人二人出手,只觉惊雷滚滚,飞沙走石,彷若天神行法一般。
众人在旁瞧着,但见两人相隔一丈,听着两人掌来指往,真力激得嗤嗤声响,竟笼罩了数丈方圆。这时旁人就是想要上前相助,武功不济者,也都无从插手。而场上之人,也就郭靖才有资格,上场相助哪一方。
转瞬之间,二人翻翻滚滚已拆了一百余招,直打的飞沙走石,狂风呼啸。
这时的顾朝辞额头见汗,汗水被内劲一哄,形成一缕缕的白气。按道理以他内功之深,这些招,不该冒汗。
可他前日为了救助李莫愁,大耗心力,伤了元气,两天时间,根本不曾恢复。若是遇上旁人,自然没有丝毫影响,但遇上一灯大师,无论是手脚乃至心神,根本不敢怠慢,出汗很是正常。
而穆、李两女本还为自家情郎担心,但见一灯大师头顶也是犹如蒸笼一般,一缕缕的热气也是直往上冒,看样子也并不轻松,悬着的心也都放回了肚里。
但郭靖武学修为最高,一直在凝神观战,见两人掌来如震雷行地,指去若长虹经天,所出尽是凌厉狠辣,攻守兼备的妙招。不停在与自己诸般所学相印证。
这时间看了一灯的一阳指法,竟又对九阴真经中的一些未曾领悟的奥秘,有了很深心得。
可眼见两人头顶冒气,不禁浓眉紧蹙,他对顾朝辞的内力最为清楚,一百招安能流汗?而一灯大师如此修为,更加不会了。
但他曾经见过欧阳锋与黄药师比拼内力,欧阳锋头上冒白气,而黄药师不冒,显然并非两人运力过度之故,而是内功心法所致。
大师兄与欧阳锋大战千招,都未流汗,就算一灯大师武功再高,只对战百招,也不该冒气,显然是他损了元气。
而一灯大师冒气则与欧阳锋其实一样,只是内功心法属性问题,绝非疲累所致。
想着再一看渔樵耕读,他们看见师父冒气,也都脸色未变,显然这是运转本门功法时应有表现了。
郭靖猜的不错,一灯所学乃是佛门内功,门下四弟子亦是,他们一旦用力运转内功,头顶就会冒白气,跟是否疲累压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外人不知详细罢了。
黄蓉、穆念慈、李莫愁、渔樵耕读几人也看不清二人招式,更加也看不懂,二人武功精妙之所在,只能看个热闹。
几女身边不缺高手,还则罢了。
可渔樵耕读那是急的抓耳挠腮,他们知道,错过今日,何时还能看到师父施展神功啊!
而李莫愁见识了两人这场比斗,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变了几变。
她今日可算真正见识了,这世上顶尖高手的实力,到底是个什么层次。
她以前以为师父就是天下第一,可见了这二人出手声势,莫说是师父,就是祖师婆婆复生,想要胜过这二人一招半式,恐怕也绝非易事。师父又何论天下第一?
自己以前所想,纯属惹人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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