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摩云子只是胸腹燥热难挡,却未丧命。这时听了师弟之言,双眼望天,煞有其事道:“好!今儿个出师不利,快将人放了,认个栽吧!”
矮胖汉子当即哼哼唧唧挣扎起身,在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飞马镖局道:“这是解药!”
又对顾朝辞躬身道:“这位爷台武功了得,佩服,佩服,不过恐怕还不及我们师父星宿老仙,敢问尊姓大名啊?
我们星宿派今日暂且认输了,等日后我师父再向阁下领教吧!”
顾朝辞见他们认怂,都是这么出其不意,着实不同凡响。微微一笑道:“那敢情好啊,星宿老怪他在哪里?”
那矮胖子一听这话,神色陡然一变,左右看了看,心下惊惶,结结巴巴地道:“这位大爷,可不敢胡说,我师父仙人一般的人物,怎么能是老怪呢?”
顾朝辞嗤笑道:“我就偏偏喊他老怪了,你要怎地?”
矮胖子谓然一声断叹:“我知道你有些本事,所以才如此狂妄,像你这种人,我出尘子那是见的多了。
可我师父武功之高,固然当世无敌,而且从古至今也是无人可及啊,似那少林寺的达摩老祖,遇上我师父也只有逃命的份,看你年轻,我好心劝你一句,可不能有点本事,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哪!”
这人很是正经,可说出的话,谄谀之烈,众人俱是闻所未闻。
飞马镖局的人,渐渐从惊惧变为了呆滞,就连顾朝辞一时都有些发懵,不由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也让在下对贵派心向往之了,不知能否引荐一下,让我也见见星宿老仙哪?”。
出尘子微微一笑道:“看你这样,也是想要投入本门了?可这事有许许多多的考验,甚是艰险哪!”
顾朝辞实在是佩服这些人,不但吹牛逼功夫无人能及,这自我感觉良好的功夫,也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了,可也不拆穿,反而一本正经道:“你师父武功是否真有这么神乎其神,我也不知道。
不过从你身上来看,这星宿派的一些功夫,实在厉害。
也莫说少林寺了,就是普天下所有门派,那也是比之不如啊!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油然生出一种崇敬之心哪!”
三人闻言顿时喜上眉梢,矮胖子点头道:“阁下非但武功了得,见识更是高明,就是不知,依阁下所见,我派哪些功夫最厉害啊?”
顾朝辞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依我看来,贵派有三项功夫,最为厉害了!”
“哪三项?”三人更加高兴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第一项便是厚颜无耻神功了;第二项则是拍马屁神功;第三项就是吹牛逼神功了,嗯,准确的说,叫大吹法螺神功了。”
飞马镖局的人听他出言讥讽,料想星宿派弟子必定大怒,岂知三人听了这番话后,不但不生气,反而默默点头。
这出尘子更是一脸得意,笑了笑道:“尊驾果然了得,对本门奇功竟也知之甚详哪。
可你也有所不知啊,在本派,马屁神功若不练个精熟,那是活不上一天半日的。
而这大吹特吹的法螺神功,也尤为重要,若不将本派武功、师父德行大加吹嘘,不但师父瞧不上,不传神功妙法,同门之间也必大受排挤,根本没法立足啊。
至于这厚颜无耻神功,若练不成,马屁功与法螺功,那一辈子也是练不成的!”
飞马镖局的人也算走南串北了,却万万料想不到,恶名远扬的星宿派中人,被人如此讽刺羞辱,非但没有丝毫恼怒之意,还谈笑自若,对顾朝辞起了大道理,如此奇观,当真罕见罕闻!
出尘子见一众人等,都呆呆的看着自己,更是得意,又接着道:“你们既不用羡慕,也不用看不起人,想这厚颜、马屁、法螺三门神功,看似简单,其实很难修习的。
这世俗之人满是迂腐之见,总觉得有些事是好的,有些事是坏的,有些人是邪恶的,有些人又是正义的。
一个人若有了这种无聊的,是非善恶之分,若想修习厚颜功不说事倍功半了,就是强行修习,在紧要关头也会功亏一篑,反误了性命。
因此若想修习这三项神功,其中最为要紧之根基,乃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大法,这又岂是常人可习得?
就如同武学根基在于内力,别人都知道,可哪是想练就能练出来呀?其实这都是一个道理啊!”
飞马镖局被星宿派弟子杀了多人,本来一腔愤怒,可听了出尘子这番高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若非亲见,怎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些,将吹牛拍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卑鄙之人!”
顾朝辞以前对于星宿派、丁春秋的了解,仅限于他勾引师娘、背叛师父,修习化功大法,臭名远扬。
只要出场,他的弟子就敲锣打鼓,高喊:“星宿老仙,法驾中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对吹牛拍马屁,不但有高深造诣,还能说得头头是道,顿时来了兴趣,笑道:“这何谓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大法?小子心存仰慕,劳请老兄多指点指点。”
星宿派弟子排名,不论年纪品行,只以武功论高低,出尘子在本门排行第八,若非有二师兄罩着,被三、四、五、六、七师兄早都欺负惨了。
而今见顾朝辞武功了得,似不在自家大师兄之下,竟叫自己老兄,登时有些飘飘然,一摆手道:“你并非本门中人,这些神功秘奥,自不能向你传授。
不过一些粗浅道理,跟你说说倒也无妨。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这八字诀,对于外人来说,固然行之维艰,可入了本门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天经地义,没有丝毫困难。
而其中最为重要之秘诀,自然是要将师父奉若神明,他老人家便放一个屁……”
这时一个飞马镖局的人,再也忍不住,抢着说道:“那当然也是香的,不但得大声呼吸,更要诚心的大加赞颂……”
出尘子横了他一眼,哼道:“你这人难怪只能在镖局厮混,如此资质,纵有神功妙法,也永远上不得台面!”
顾朝辞一听这话,大为惊讶,敢情做到这点,还不能入星宿派的眼?不禁问道:“依足下所言,他这还有问题?”
出尘子对待顾朝辞,态度自然变了,点了点头道:“他这话大处看似没毛病,可小处略有缺陷,可这一小节注意不到,那是要丢了性命的!”
众人这时间都面面相觑,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出尘子眼见他们一脸愕然,缓缓道:“看你们资质太差,我就指点指点你们吧,师父放屁,固然要交口称赞,还要‘大声吸,小声呼’,绝不能‘大声呼吸’。
你想啊,你若大声呼气,不免似嫌师父之屁并不太香,那这还想活命?”
众人听了这话,久久无言,何谓无耻到了没下限,星宿派弟子,就能给你做了深刻诠释。
顾朝辞那是大为叹服,想他也是见多识广,前世不知见过多少,为了达到目的,拍起马屁来,无节操无下限的人。
可遇上星宿派弟子,他们都得写一个服字!
顾朝辞不禁感慨道:“诸位老兄经过星宿派培养,身怀此等神功大法,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会吃的很开啊!”
出尘子脖子一扬道:“那是,我看你武功了得,又年纪轻轻,天资那是极好的,倘若能投入本门深造,那造诣必然了的。
只是可惜啊,你竟误入歧途,入了旁门左道门下。但念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教你一句,本门功夫虽说变化繁复,但你只须牢记‘抹杀良心’四字,掌握此道精髓也就不难了。”
这时那位二师兄摩云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声道:“好了,八师弟,这里耳目众多,不宜与他多说本门要义!”
又对顾朝辞道:“本派广收门徒,我瞧你根骨倒也不差,你若真有投靠本门之心,我师父就在离此不远的苏州,我们就是去找他的。
到时我可为你在师父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若得师父大发慈悲,指点你一番,日后或许能更上一层楼啊!”
顾朝辞一听丁春秋就在苏州,虽不知就理,可也顿时来了兴趣,煞有其事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摩云子一拱手道:“好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就再见了。”
三人互相搀扶,慢慢去了。
飞马镖局众人眼见星宿派弟子被打跑,不但总镖头得救,银子也留住了,自然欢声大作,纷纷向顾朝辞请名道谢。
顾朝辞报了自己名号,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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