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曼陀山庄仍然鸟语花香,空岛灵寂。
顾朝辞走出屋外,一队大鸟似是在静止着的蓝天上,悠悠飞过。地面上之前的生死搏杀,就像个遥远和不真实的噩梦,
经过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一战,顾朝辞有了清醒的认知,武功再高,也怕围攻!
自己孤身一人,行事固然可以肆意随心,但只要有一个牵挂之人,“无敌金身”就会被破。自己不行,强如扫地僧也不行。
而今日这一战,还是他先用计,逼走了少林与丐帮,否则自己若舍不下王语嫣,甘心逃命,或许也会力竭而亡。
毕竟王语嫣也不会舍下王夫人,这是一个死循环。看来得把王夫人给妥善安顿好了,再去杀它一个天翻地覆!
正自思忖,就听王语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朝辞转头看着她,满脸笑容道:“我在想下步怎么报仇!”
王语嫣见他一脸笑容,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试探道:“你准备怎么做?”
顾朝辞眉头一挑,拉住她手,痴痴瞧了许久,叹道:“嫣儿,你心肠柔善,和我大不相同,但是昨日之事,不能再发生了!”
说到这,目光一厉,森然道:“世人皆知何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我也要让他们知道,何谓心狠手辣,命如草芥!”
王语嫣摇头苦笑:“我也不是想要劝阻你,可那些人地处天南海北,莫非你还要一一上门报复?”
说到这里,她握紧顾朝辞的手,道:“我不想你成天就是无休止的争斗,这样杀下去,仇恨无有终点,你也时刻都会陷入危险,我……”
顾朝辞见王语嫣目光中都是心疼与卷恋,心想:“不错,我若不停的各处寻仇,大半时间都花费在路途上了,浪费时间既耽误自身修行,有这大好时光还不如多陪陪她。”
不由叹道:“您放心,我不会真的挨门挨户的去报仇的,只杀罪魁祸首就是了。”
说着拉着她,举步而行。
王语嫣眉目舒展,面透喜色,白白的脸,更显娇嫩。
顾朝辞眼望着她,不由看得出神,两人一路走到了花厅外,他竟也不舍得收回目光。
王语嫣扑哧一笑,轻轻叫了声:“傻瓜!”身子一展,进了花厅。
顾朝辞笑着紧随其后,就见厅中东首坐着王夫人与李秋水。
见王夫人面色红润,显然李秋水为她疗过伤了。
王夫人起身说道:“辞儿,你跟我来,我有要紧话对你说。”
顾朝辞心想:“何意?叫我去哪里?”正待发问。
王夫人已转身走向内堂,脆声道:“怎么,你还怕我不成?”
顾朝辞笑道:“岳母说笑了。”拔脚跟去。
王语嫣不知母亲叫情郎入内是何用意,跟随在后。
王夫人虽不回头,却知女儿必然要跟来说道:“嫣儿,你留在这儿!”
她说这句话时,没向女儿和顾朝辞瞧上一眼,但语音中自有一股威严,似是发号施令一般。
顾朝辞也跟着说道:“嫣儿,你等我回来!”
王语嫣不敢不听母亲的话,只好留在原地。
李秋水咯咯一笑,仿佛在看戏。
顾朝辞跟随在王夫人背后,心想:“莫非是要责问我那样对她,亦或是李秋水跟她说了什么?”见她一直向后进走去,穿过两个天井,直到第三进,从东边上了楼。
到了一间屋外,呀的一声把门推开,自己先走了进去,说道:“进来吧!”
王夫人一推开房门,顾朝辞先闻到一阵幽幽的香气,他虽然艺高胆壮,但他也知道,王夫人脑回路跟常人不同,不禁寻思:“莫非她对我起了歹心?”暗暗运气,发觉内息周流无有滞塞。
王夫人见顾朝辞不进来,秀眉一挑,冷声:“怎么?你到现在都没将我当成你岳母,还怕我会害你?”
顾朝辞察觉没有异样,便提步进屋,讪笑道:“岳母言重了。”只见屋子约有两丈大小,满室锦绣,壁上挂着一幅工笔仕女图,种种摆设,看着很是富贵。
王夫人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先父过世不久,你又与嫣儿尚未成婚,竟敢对她放肆,可算得大胆。
我们虽是孤儿寡母,却也容不得有人如此上门欺侮。”
这几句话说的,双目炯炯放光,凛然逼视,英气勃勃。
顾朝辞微微一惊,心想:“原来李秋水果然口无遮拦,这个臭娘们!。”
但想自己确实失礼了,连忙拱手赔罪道:“岳母责备的是,小婿只是一时有些情不自禁,绝非有意冒犯。”
王夫人略略一怔,失笑道:“情不自禁,呵呵……”笑声中透出一丝绵绵不尽的落寞。
顾朝辞寻思,她估计又想到自己了。心道:“我这丈母娘,跟李秋水都是在感情上吃了亏,她们对我戒备心理大,也是人之常情了!”
王夫人定睛瞧了顾朝辞半晌,忽道:“我想在这里多留一个月。”
这话甚为出奇,顾朝辞听得大愕,不知她还要留一个月,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道:“你要等段正淳?”
王夫人俏脸发白,咬了咬嘴唇:“好啊,你连这都能猜到了?”
顾朝辞笑道:“这事也不难猜,以岳母的见识,自然知晓这曼陀山庄已经不安全。
况且这里死了这么多人,终究不是留居之地了。你却特意要等一个月,恐怕就是考虑到,曼陀山庄有天下武学秘籍的消息,虽然哄传武林,可大理离这里千山万水,段正淳收到消息,再快也得花些时间。
这一个月,就是留给他的,看他来不来,也就是心里有没有你!”
王夫人虽然一百个不愿,当着顾朝辞的面承认这事,但既然被人统统看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气呼呼撅嘴道:“你说的不错。但这事你可不能让嫣儿和我娘知晓,怎么留一个月,你想办法说服她们。”
顾朝辞当即一呆。
王夫人温言道:“怎么?你想娶嫣儿,为我办这点小事,还为难吗?”
顾朝辞看她眼角含笑,不由脱口道:“可这事,为何要瞒着李师姐和嫣儿呢?”
王夫人冷哼一声:“不要在我面前管我娘叫师姐!”
顾朝辞沉默半晌,笑着道:“好,只是段正淳若不来呢?”
王夫人当即杏眼含煞,砰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那你就去大理,将他的腿打断,给我捉过来!”她目透寒光,与方才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已然拂袖出门。
顾朝辞挠了挠头,喃喃道:“敢情你找女婿,就是找免费打手了?”
王语嫣与李秋水在厅上也不知二人在内堂说些什么,等了良久,才见王夫人出来。
顾朝辞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说道:“岳母,劳烦你让外围人马,传个消息出去!
就说我顾朝辞九月九重阳节,当亲赴五台山清凉寺,再次领教“降龙罗汉”神山上人的盖世绝学,胜者生,败者亡!
这一战也是给曼陀山庄一役所有死难者,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三女无不惊愕。
顾朝辞接着道:“若非有降龙罗汉这等高手力证我深受重伤,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想要火中取栗,从而让曼陀山庄险些倾覆!
神山身为出家人,将名利看的重于一切,清凉寺势小而不处卑,力弱而不畏强,我必杀其人,灭其传承,以儆效尤!”
李秋水莞尔一笑道:“你可真是够狠毒!”
王夫人与王语嫣也是若有所思,王语嫣忍不住道:“你这是杀人诛心,未免……”忽见王夫人的目光逼视过来,顿然语塞。
王夫人目光一转,笑道:“你这孩子心思机敏,胆量过人,就这么办!”
说着叫来一个婢女,交代了下去。顺便让人准备酒宴。
顾朝辞这是一箭三凋,既能将王夫人交代的事,给办了,又能让“降龙罗汉”寝食难安。
最想要的就是,能将江湖人的目光汇聚到五台山去。曼陀山庄的人也就可以隐蔽撤离了。
毕竟李秋水、王语嫣、王夫人都能猜出,顾朝辞这一手太过毒辣,可谓杀人诛心。
江湖人能看透真义的也不乏少有,但这就是阳谋,谁又不想看看大名鼎鼎的“降龙罗汉”怎么做呢?
“降龙罗汉”在武林中本就德高望重,名望甚大,顾朝辞明言挑战,他又知晓对方武功深浅,再加上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神山上人若避战而逃,一世英名付诸流水,这对于他这种想要压倒少林寺的人来说,……
倘若在五台山等着应战,面对顾朝辞,他也是必死无疑!
而这一个多月时间,他将时时刻刻出于艰难抉择之中。
神山上人年近八旬,固然不怕死,可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呢?门派传承呢?
谁不想去看看这个大热闹?
对于普通江湖人来说,“血煞魔君”固然威名赫赫,他的热闹吸引眼球。
可“降龙罗汉”这等威名,德望皆重之人的热闹,也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了。
……
当晚曼陀山庄大摆延席压惊,座中的顾朝辞、王语嫣、王夫人、李秋水都是武林人士,也不必有太多顾忌,是以白天虽然死了数百人,也不影响他们照常大吃大喝。
饮食之间,一名婢女匆匆走到王夫人身边,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大理段二登门求见。”王夫人又惊又喜,手里的酒杯险些掉落。
就在这时,就听一声:“王姑娘!”
蓦地里“砰”的一声,厅口的两扇门勐然被推开,一道青影闪过。一个年轻人已然挺身而立,站在厅中。
“凌波微步?”
李秋水很是惊讶。但见这人眉清目秀,身着一袭青衫,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
但她知晓能够将“凌波微步”施展到如此境界,内力必须极有根底,不禁美眸一转,心道:“这人什么来路,怎么也会凌波微步,内力竟如此不凡?”
这变故一起,顾朝辞,王语嫣、王夫人几个人,立即一齐离座。
王夫人及至看清楚进来的只有他一人,身边并无别人,戟指喝道:“你个小畜生,还敢到这里来,真不怕死吗?”
来人正是段誉,他一进门,眼光就落在了王语嫣身上,见她安然无恙,已然心满意足了。
王语嫣知道他八成就是自己哥哥,嗔道:“有什么好瞧的?”
段誉也从父亲口中知晓,这八成就是自己亲妹子了,心中一酸,说道:“妹子,以后咱兄妹俩相亲相爱,那……那也是一样。”
那日段誉在苏州与顾朝辞、王语嫣分手后,一方面想着自给鸠摩智擒拿北来,伯父与父母必甚挂念,而自己也想找寻爹爹问清楚,他与王语嫣的关系。
看她是否真和木婉清、钟灵一般都是自己亲妹子,便即回归大理。可他回了大理,父亲竟然不在,去中原找他了,他又急忙赶赴中原。
好在大理有传递消息的渠道,他在豫南小镜湖与父亲团聚,只是没想到段正淳正与阮星竹双宿双飞,享那温柔之福。
段誉知是父亲的常事,不以为奇,也不追问这个阿姨情况,可心下还颇有几分伤感。
最后得知段正淳其实在苏州逗留甚久,只是知道他脱逃的消息后,才来了豫南,段誉当即简述别来情形,又询问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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