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却也不敢真的开口出声。
玄难骇然失色,他万没料到,师兄还是想以自己的死,化解双方仇恨,这不天方夜谭吗?当即走近几步,对玄慈附耳说道:“师兄,还请三思,这萧远山既然在本寺潜藏三十年,今日又安排下这等毒计,足见居心不良,师兄愿将罪孽归于一身,但恐于事无补?”
玄慈微微一笑,摇头道:“非是玄慈不听师弟的劝,但眼前这种情势,若如萧远山所言,围攻顾朝辞,不论胜败,只怕少林的声誉不但让老衲毁了,还会留下无穷后患!”
玄难眉头紧皱道:“那也不该由师兄……”
萧远山定定看着玄慈与玄难交流,蓦地里眉头一挑,冷冷说道:“玄慈,你带领中原武人,杀我妻室、下属,虽然鲁莽,但也出于误会,并非故意为恶。但就算存心如此,那也是宋辽之争,不足为奇。
只是顾朝辞害我儿性命,远非光明正大之举,我绝放他不过!
玄慈,你从我不从,一言而决!”他目光所及,一股杀气充盈全场。
萧远山早在少林寺僧一出现,便已推算明白,自己倘若凭借一己之力杀了顾朝辞,不但能够亲手了却杀子之仇,还能使中原武林人士大为震惊,推崇倍致,自己想要全身而退,也绝不为难。
倘若杀不得顾朝辞,那便威胁少林寺,这七十二绝技乃是少林根基,由不得他们不就范!
况且顾朝辞嚣张跋扈,仇人遍布天下,还当众揭穿了玄慈与叶二娘之事,少林寺怎能不恨他?只要有个借口,杀顾朝辞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
玄慈却摇了摇头,涩声说道:“萧老英雄,我让你妻子死于非命,你要找我报仇,
乔峰之死与顾施主大有关联,你要杀他报仇,可乔峰在世之日,手上也是性命无数,那些人的亲朋好友,谁又不想杀他报仇?此等孽缘因果,无人可逃!”
玄慈略微一顿:“玄苦师弟圆寂之日,我等曾问及凶手相貌,言说降魔诛奸,是为普救世人。他却说,小弟不愿让师兄和众位师兄弟为我操心,以致更增我之业报。
那人若能放下屠刀,自然回头是岸,倘若执迷不悟,他也是徒然自苦而已。此人形貌如何,那也不必多说了。”
十八位少林玄字辈僧人,都双手合十,低头默念,神情庄严。这些人有大半在玄苦圆寂之时在场。
萧远山冷哼一声道:“这只是玄苦老儿迂腐不堪,一厢情愿罢了!”
玄慈又摇头道:“玄苦师弟受戒时,先师为他取名为‘苦’,乃是取自佛祖所言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玄苦师弟佛学精深,说他勉力脱此八苦,勉能渡己,不能渡人,好生惭愧!这‘怨憎会’的苦,原是人生必有之境。宿因所种,该当有此业报。众位师兄、师弟见我偿此宿业,该当为我欢喜才是。
老衲听了玄苦师弟这席话,才是真正的惭愧无地!”
萧远山冷冷道:“你说这些,与我何干?我只问你,杀不杀顾朝辞?”
顾朝辞笑道:“豪雄如萧老爷子,居然也会使出小儿伎俩,看来真是奈何不得顾某,病急乱投医了。
玄慈大师,依我之见,这萧远山就是在故意说嘴,他不像慕容博有复国之心,哪有空将七十二绝技誊录?
你我自当联手,诛了这契丹胡虏,方是一劳永逸之举!”
众人一片哗然,有人喊道:“不错,萧远山是契丹胡虏,我们是汉人,胡汉自古不两立。”其他人无不赞同,连连点头。
“一为之甚,岂可再乎?”
玄慈徐徐摇头:“施主,老衲今日此来,无心与任何人发生纠葛恩怨,只为求一个心之所安,让江湖能够少流血,不死人!
萧老英雄威胁本寺杀你,我等自不会同意,但也请你带着随众,就此下山吧?”
听了这话,顾朝辞脸色阴沉,紧紧抿起嘴唇,上下打量玄慈,忽而笑道:“我当玄慈大师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显于人前,原来你是做佛爷来了?可你有这么大的法力吗?”
众人也总算听出来了,玄慈弯来绕去,就是要让这一切争斗,消于无形。他不愿带领少林寺僧杀顾朝辞,却也不愿意杀萧远山,更不愿顾朝辞杀降龙罗汉,灭清凉寺。
萧远山暗暗点头,好厉害的玄慈,这法子直接将了顾朝辞一军。
顾朝辞若不从玄慈所言,仍要对清凉寺不依不饶,那么他们少林寺帮助释门弟子,抵御邪魔,怎么都不亏名声。这可比被自己这个契丹人威胁,好听多了。
但若顾朝辞依言退走,那他今日所做一切,也就成了一个笑话,‘血煞魔君’这个名号,在少林寺面前,永远别想立的住了。
玄慈大师面露苦色:“老僧修为浅薄,如何能像佛陀一般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但老衲行事不当,致使武林动荡不安,总得倾力让它消弭,不教更增罪业!
顾君,你知道本寺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又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誉,惹得天下武学武人眼红,却为何历经数百年,仍能屹立不倒吗?”
顾朝辞不动声色:“哦?愿闻其祥?”
玄慈微微一笑道:“敝寺乃是禅宗,根本是以佛法为主,从不提倡恃强斗勇,但也管不住所有习武之人的争强斗竞之心,数百年来,月月都有武林人士登门讨教。
我等与讲规矩的武林人物,自然按照江湖规矩,与其单打独斗,胜败之数彼此常有。
倘若真遇上恃强为理、怙恶不悛之人,也只能一拥而上降妖伏魔,这才是本寺从不让外人占得便宜的不二法门!
却非敝寺代代都能有顾君,这般天下第一高手来撑持门户!”
谁人听不明白,玄慈的言外之意,我等少林群僧单打独斗不是你顾朝辞对手,但若不讲武林规矩一拥而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
顾朝辞两眼朝天,森然道:“玄慈,这是对我的警告了?”
“岂敢!”
玄慈正色道:“老衲只是阐述实情而已,免得顾君又说我少林寺恃多为强!”
饶是顾朝辞明白玄慈此举用意,心中也是又惊又恨。少林寺今日若将自己逼走,保全清凉寺与神山上人,他又愿意以命给萧远山一个交代,少林寺的名声只有更高。他这个少林前方丈与女生子之事,也会被人逐渐澹忘。
但自己这个“血煞魔君”,也就自然而然成了笑话。
萧远山也明白这个道理,却是笑笑,看顾朝辞如何做;至于清凉寺弟子、罗天府众,无不流露出担忧神气。
顾朝辞心中暗恨,脸上却笑道:“玄慈大师待他人果然不同。可惜我心向明月,明月照的都是沟渠!”
玄慈合十说道:“顾君,神山、观心、道清、觉贤、融智五位师兄都是当世高士,已尽皆败于你手。
可谓耀武于释门弟子之前,扬威于天下英雄面前,这难道还不够吗?
莫非真的得要尸骨成山,方能罢手?”
顾朝辞眼中火星迸射,傲然说道:“我顾朝辞纵横天下,今日又大张旗鼓上清凉山,你却一言要我退走,传到江湖上去,还不叫人笑死?”
玄慈瞅了顾朝辞一眼,白眉皱起:“顾君虽然天下无敌,可今日之势,敢问你有几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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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也没有。”顾朝辞随口便答。
玄慈一怔,道:“顾君这等狂傲之人,竟能自承其事,也让老衲有些出乎意料!”
“玄慈!”
顾朝辞扬起脸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冲天,群山震动,满山飞鸟惊起,凌空盘旋。众人身旁虽是阳光明亮,心中却都微微感到寒意。
顾朝辞忽然笑声一敛,冷冷道:“你了解我吗?”
众人不解其意,正感纳闷。
玄慈见他情状有异,早就暗自提防,突然心头一动,叫道:“神山师兄,当心!”
话才出口,顾朝辞已拔地而起,形如飞雁,朝神山上人方向纵去,叫道:“神山秃驴,我倒要看看,少林寺能否护的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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