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我先过去,迟一点我再回来找你。好吗?”
“不用了。”谢清呈说。
他抬眸看向贺予明显瘦削下去的脸庞。
治病都有这样一个过程,会经历病情最恶劣的情况,然后再渐趋好转。他知道贺予现在要消化自己的拒绝很难,可这是贺予必须要经历的阶段。
谢清呈心道自己处理不好谢雪的事,总要处理好贺予的事。
于是说:“走吧。以后你也不要常来我班上蹭课了,你不是医学生,这样做没有意义。”
贺予顿时又不吭声了,一双杏眼望着他,眼眶微微地红了。
谢清呈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把他弄哭了,内心感到很叹息,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贺予在别人面前也一直都很坚强,淡然,甚至可以说是高傲,却总是会在他面前忍不住掉泪。
他把目光转开去,静了一会儿,说:“你快去吧。”
“哥……”
谢清呈不看他:“我要休息了。”
戒断的过程很漫长,但总能结束的。
只是贺予不知道,他尚能在谢清呈面前掉泪,而谢清呈,却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半寸不舍。
这个男人被无数看不见的负担和枷锁所束缚,到头来,竟连展露真心的权利都已没有了。
谢清呈躺了下去,拉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他在被窝里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幸好这一次……没有让贺予发现……
沪州某宾馆内。
吕芝书坐在露台上,看着面前浑浊涌流的黄浦江,等着酒店服务生将早餐餐桌摆好。她昨天刚谈完了一笔生意,陪客人聊到了大半夜,再殷勤地送客至机场,实在累了就没有回家,让司机开到外滩边的酒店住下。
她这会儿才刚起,披着浴袍,睡眼惺忪地呼吸着城市的空气。
坐下来用早点的时候,吕总忽然想起昨晚有个消息还没回——是来自于她雇佣的私家侦探的。
吕芝书虽说一开始不打算找人跟踪贺予,但奈何她实在寻不到勾引贺予的那个贱人究竟是谁,所以最后还是寻了个侦探来查。不过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那私家侦探小心,跟远一点,哪怕耗时长,哪怕没什么收获,也绝对不能让贺予觉察。
“还有,我儿子是个黑客,你们那种所谓高科技的监视设备,就别想着用在他身上了,万事谨慎为上。”
私家侦探应了,因此花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去调查了这件事。
吕芝书昨晚不方便接,今天突然想起这件事,立刻回拨了他的电话。
“喂。”她叉着腰问手机那头的人,“是有什么消息吗?”
“是的吕总。”不知为何,私家侦探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犹豫,“那个人……我们已经完全确认了。”
吕芝书霍地起身:“是谁?”
私家侦探:“我……我整理了一些资料,要不我还是发您邮箱吧。”
吕芝书挂了电话就把笔记本拿出来打开,几分钟后,一封带附件的电邮传来了。吕芝书肥硕粗壮的手指点了下鼠标,下载,解压,打开,然后……
“啪啦!”
吕芝书端着的用以压惊的茶杯脱手摔落,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她整张脸都白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
私家侦探整理了一些照片和好几段视频,先是最早某短视频app上,一个网友在酒吧里录的内容,这视频点击率不高,但还是被侦探扒了出来。视频里一个年轻男孩子搂着另一个男人,把男人按在吧台上接吻,周围全是起哄叫好的声音。
由于男孩子的手刻意去遮了一下男人的脸,所以那个男人是谁,吕芝书看不清,不过那个男孩眉宇轩昂,俊美漂亮,不是贺予又是哪位?
侦探标注了这段视频的拍摄时间,是在去年秋天,《审判》拍摄之前。
再往下翻,是几张照片。
看穿着能认出来是侦探最近拍到的,有大剧院门口,贺予和谢清呈对望的。有某饭店门口,贺予搂谢清呈腰的。有沪大操场上,贺予和谢清呈并排坐着吃午饭的,贺予望着谢清呈的那种眼神比任何一本恋爱剧的男主角都深情。还有沪医科走廊,谢清呈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身体不舒服晕过去了,贺予抱着他满面焦急地往医务室跑的照片。
再翻……
是视频。
在学校盥洗室,紧闭的门成了演奏者,击打着仿若来自伊甸园的原始节拍,她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是能听到里面的声音,那明显是属于贺予的。但听不到另外一个人的动静……
再往下翻——
吕芝书脑子嗡的一声,血都凉了。
这个调查视频就非常清楚了。
那是在某个露天停车场,那辆大库里南停着,车牌号正是她熟悉的那一串。从隐秘拍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库里南的车门没有关严实,贺予正在车后座与一人耳鬓厮磨,隔着风雨,贺予没有觉察到有人在偷偷地拍摄他们,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中。那视频播了有一会儿,远处一辆私家车开来了,贺予意识到自己没有关门,起了身,把库里南的后门给砰地关严实了。
照理说,侦查到这儿也就该结束了。
但是私家侦探经常需要拍摄车里的内容,尽管贺予的车贴了防窥膜,还是挡不住侦探用的特殊镜头装置。
画面只是暗了些,车窗里的内容依然能够被他拍摄到。
于是吕芝书面色煞白地看见了贺予换了个姿势靠坐在椅子上,那个之前躺在座椅上的人起了身,低着头,垂着睫,面上已染红,眉眼却倨傲,抬手,修长的手指牵住了贺予的领带。
那领带就像是俗世欲望的牵绳,那人居高临下地将贺予扯近了,低声说了些什么,而后两人的面庞在动作中慢慢地靠近,彼此脸上都露出了些混乱而迷离的神色来,最后缠绵地吻在了一起。
而那个牵着贺予领带,操控着这一切的人……竟然是……
沪医科的教授,谢雪的哥哥……
贺予的,前私人医生……
谢清呈!!!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他们……他们怎么会这样……
吕芝书像是被雷击中,她根本不敢置信,可是眼前的侦探调查证据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她面前。随之卷回脑海的,是之前那些破碎的疑点——
她查到贺予在沪大买套,而监控显示他当天没有见过任何女性,只和谢清呈单独见过面。
在审判剧组里,贺予突然无理由要求调换房间,那个房间紧挨着谢清呈的房间。
还有她打开大库里南的车门,发现里面用了一半就扔了的durex……
她原本还在想,贺予为什么会这么不谨慎,他难道就不担心谢雪怀孕?现在她终于全明白了,贺予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和他在车里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孩子,而是……而是谢清呈……是个男人!
吕芝书浑身都在发抖了,她盯着画面里谢清呈剑眉紧蹙,咬唇隐忍的样子,而贺予一遍一遍地吻他,尽管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是哪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贺予是在情意深浓地唤着谢清呈的名字。
这……这简直是……
疯了……真是疯了!!
吕芝书哪里再敢耽搁,她找出了自己备用的那台手机,换了特制的通讯卡,拨通了其中的一个号码。
手机接通了。
段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喂。”
“喂,段总。”吕芝书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道,“有件事,我刚刚查清楚,需要与您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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