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我来了。”
“有什么最后想交代的吗。”
“没有。”谢清呈说,“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段闻:“……”
对于谢清呈真的就这么束手就擒这件事,段闻是不那么信的,直到这一刻他还是很警觉,尽管进这间地下室光是全身扫描就能把身体内外的哪怕一颗不足零点五毫米的弹片都查的一清二楚,他依然对他心存戒备。
段闻缓缓起身,走到谢清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病朽的面庞,雪白的纱布,纱布上渗出的血,血下凹陷的眼眶。
真奇怪……
明明是个残废成这样的人,为什么就让他觉得这么不安呢。
明明身上除了固定着他的镣铐,什么金属也没有,为什么还让他觉得那么危险?
段闻没有放松,他对谢清呈说:“我会兑现我的承诺,把贺予放出去,并解除对他的思想控制。请你先进生物舱吧。”
谢清呈却说:“请你先放了他。等他回去了,你当着我的面与破梦者的指挥官联系并说明情况,我确认他安全抵达,就自愿进入舱内配合你们的手术。”
“……”
“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顺序,段闻。”
段闻未答,段璀珍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她人已经在舱内了,声音是通过舱内的扩音器传出来的,脆稚的童声在此时听来分外诡谲。
“初皇,现在是情况有变。”段璀珍说,“我们必须先进行手术,贺予得留在这里直到手术完成,除非你有本事让外面那些逃出监狱的破梦者停止进攻。”
谢清呈听完了段璀珍的话,却没有朝段璀珍的方向抬头,他的面庞仍然是朝着段闻站着的位置:“你要食言吗。”
“……你放心,手术结束了我就放他回去。”
谢清呈静了一会儿:“李芸说的力量你恐怕始终也无法明白,陈黎生。”
“什么陈黎生,他姓段!”段璀珍厉声道,“好了,不必那么啰嗦,段闻,把人带过来,开始吧!”
段闻往前走了一步。
然而谢清呈开口了,语气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
“段闻,你记得我和你说过吧。只要我不愿意,哪怕你们得到了我的身体,初皇的能力也会终结。”
段闻的脚步蓦地一顿。
这回就连段璀珍也没有再敢贸然催促了,她在舱内瞪大了双眼,表情扭曲又紧张。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再往前一步了,否则我会立刻毁掉自己的力量。”
“……”
或许是因为谢清呈坐在轮椅上,后面跟着护送他轮椅前进的科研员们,而他本身又很冷静,气场也非常镇定,不逊色于段闻,所以看上去他竟然像是一个可以与他们势均力敌的大佬,且在谈判席上毫不退让。
“你按我们最初商量好的做。”谢清呈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否的压迫力,“我是为他而来的。在这件事上,我们没得商量。”
段闻盯着谢清呈的脸,揣测着他的每一句话,盯着他的任何一丝面部表情细节。可是谢清呈的话里没有什么逻辑问题,谢清呈也没有临时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至于表情,那更是平静如古井,找不到丝毫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回头,向被生物仓笼罩着的太婆看了一眼。
段璀珍面部紧绷,她已经看到自己必须做的选择了,确实是别无退路,谢清呈手拿着“可以自毁初皇能力”的砝码,他们看似掌握了主动权,但其实在他自愿进仓然后被麻醉之前,他们都是被动的。
段璀珍最后冷冷地把视线从段闻脸上移开了。
这是一个默许的信号。
段闻说:“可以。”
“那么,等贺予过来之后,请你立刻下令,让他离开曼德拉,回到破梦者那边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贺予从囚室回来了。
地下实验室的门随着他的进入重重打开,又重重关合。贺予径自来到大试验台前,这次他没有再看谢清呈了,他一看这个人就会很心疼,作为曼德拉的守护者,他不愿如此。但他进来之后,发现所有人好像都在等着他。
他顿了一下:“怎么了。”
段闻抬起手,没有多解释,而是直接对侍立在门旁的贺予下了命令:“任务结束了,你可以回到破梦者总部去。”
话音方落,贺予的控制器就发出了更强烈的光芒,贺予一怔,但那机械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足够给几百个人洗脑,任何人都承受不了。他来不及思考,目光已顿时变得涣散起来。
段闻:“满意了?”
谢清呈却道:“你需要把这个命令下得更完善。”
任何漏洞在谢清呈面前都是不可能被掩藏的,段闻沉默须臾,继续补全道:“回到破梦者总部后,不许对那里的人进行任何攻击,允许他们卸下你心脏前的血蛊机械装置并销毁,不必反抗。”
谢清呈思忖过后,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段闻便将手垂了下来,最后对贺予道:“去吧。就现在。”
贺予此时已是完全受控的状态,他面无表情地领了命令,站直了身子往门口去,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滴地一声按了按钮,打开合金门,走到了外面。
几秒后,合金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段闻道:“这样满意了?”
“可以了。”
“那么——”
段闻话未说完,忽然被大试验台上传来的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了:“等一下!!”
是安东尼!
安东尼刚才一直没有参与到他们的对话中去,因为他在试验台前争分夺秒地对谢清呈的一组dna分析做最后的结果处理,而就在贺予转身走出门的那一刻,那个演算结果跳出来了!
“滴滴滴……”
警报在旋转。与此同时,一个鲜红的数值意味着某个事实,刺目地映入安东尼的桃花眼内。
血液极速往心脏涌去,安东尼的脑内几乎都要炸开了,他浑身汗毛倒竖,毛骨悚然,顿时恐惧到了极点,厉声大叫起来:“别让贺予走!让他回来!谢清呈在骗我们——他根本没有能力自毁初皇异能!我们可以直接进行手术!!!不用征求他的同意!!而且我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
太迟了。
他还没有说完。
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双目尽毁看似毫无用武之地的清瘦男人已经开了口,他隐忍不发隐藏血蛊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最为接近段璀珍的这一刻!这个女人,平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接近,直到现在……
瞬间,他以极坚定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厉声下令:
“在场所有人,放下武器跪坐在地,听我命令,不可——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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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聋者近愚……”那句话非《春琴抄》原文,而是化用《春琴抄》的描写,虽然在文中已写明了引用的意思,但为防ky,还是再标注一遍该段内容化用自春琴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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