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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怒气,甚嚣尘上 (第1/2页)

    顾凌深吸一口气,以此来调节心中那莫名的情绪。

    如果说她之前还对顾湘保有一丝对父爱的渴望,对父女之情抱有一丝幻想,那么今晚过后,不,也许是从此刻开始便都烟消云散了。

    仁义礼智信,尊爱父母、孝顺父母一直是她奉仰的人生信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生她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父母,父母之爱,天地可鉴日月可照。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与心中最美好的“父亲”横眉冷对、剑拔弩张,从未想过心中所信仰的教条竟会在这里摔得稀碎。尽管眼前这人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但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令她感到心碎。

    从小到大,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从未给过她一丝一毫的关爱,哪怕那年她差点被顾茜雯烧死,他也从未责骂过顾茜雯一句,反倒是责怪她为何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为何要跑出来惹事。

    那明明是她的院子,明明她才是那里的主人,她无端地受着不公的谴责,忍气吞声地饱受辱骂,到头来他竟怪她为什么不去反抗?为什么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她曾经无声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遭受白眼?为什么无论顾茜雯做错了什么,只要她在场,受辱受骂的人永远是她?不然为何她身上鞭痕累累,丑陋不堪;而顾茜雯却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本该享受一切尊荣的嫡女只能用粗布麻衣裹身,只能用糟米糠填饱肚子。

    纵然是难以下咽、如鲠在喉,她也要逼着自己吞下去,因为,这里没人管她的死活,不吃,她就只能死;而那个庶女却成天遍身绫罗、穿银带银,花容月貌。

    她恨,真的好恨,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却处处被庶女压一头,府中随便一人都可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顾府明明是她母亲操持起来的,如今却被一个红香楼的头牌鸠占鹊巢。

    回忆起往事的种种,顾凌心中的各种情感毫无章法地交错着,但最深的那种绝对是愧疚,不是对这些狼心狗肺愧疚,而是对那满腹经纶却看错人的母亲。

    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愧对自己的母亲。愧对她的爱,愧对她在有生之年对她的谆谆教诲。她母亲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女儿竟差点活成了一个窝囊废,多么可笑的一个笑话人生。不过从今以后,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那些欺压过她的人,她都要让他们好好尝尝自己曾遭过的罪,好好享受自己曾过过的日子,他们与她之间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顾凌除了拥有精湛的医术,最强的便是忍耐力。自此开始,且看倒霉的那个人是谁。

    想到这里,顾凌略显苍白的双唇,微不可查地勾出一道狐媚的笑意,眼底流淌着静谧如夜的冰冷。自此过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软弱无能、只会独自在夜晚舔着不为人知的伤口默默隐忍的相府嫡小姐,有的只是狂妄冷傲、令世人敬仰的第一神医,顾凌。

    这些不曾视她为人的人,可要多活些时日,不然,她的仇要找谁报?她的怒火如何发泄?

    顾凌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原本便没有得到治疗的伤口愈加严重,背后的一道道鞭痕无不在控诉着顾湘对她的虐待,她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痛吧,痛才不会忘记这一切,痛才会记得母亲的枉死。”

    站得久了,脑袋开始有些发晕,顾凌毫不犹豫地伸手戳后背的伤口,因为,只有不断的痛感才能让她保持清醒,才能让她在孤立无援的顾府保持战斗的勇气与毅力。黏热的液体汩汩不断沿着后背往下流,背后的伤口再一次裂开。尽管顾凌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要保持战斗力,但她此时的状态已不允许她再过多地与这些人纠缠。

    “该死”,顾凌在心里无端地咒骂一声,“看来要速战速决了,就自己现在这状态,顶多再坚持半个小时就会倒地不省人事,到时候任人宰割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强忍着发呕的冲动等晕眩的难受感过去。

    而此时,顾湘安慰好受伤的母女俩后,背着双手,温和的脸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暴怒,乌云压顶般,忍无可忍地抬起左手对准顾凌的脸,脸上的表情甚是难看,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迎面直挺挺地站立在他面前的顾凌并没有受到那一巴掌,只见顾湘无力地将举起的手掌缓慢地垂下。

    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顾凌,看来你比你娘还要傲气啊,如此,你便收拾东西离开吧;我顾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了,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出去以后,也别与人说你是我顾府的嫡小姐,我顾湘丢不起这个人。”

    楼千云母女一听,开心得差点要跳起来欢呼。而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只能用那种饱含悲悯的眼神看着顾凌,仿佛她多么可怜一般,仿佛她一离开顾府就无法生存般,都在无声地劝说顾凌要识时务,不要死犟。

    其实众人的反应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一般人听到父亲要与自己断绝父女关系,哪个不是如当头棒喝一般,感觉天都塌了,哪敢还跟家里的一家之主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父亲对自己再不是,可又有哪个父亲真的会对亲生儿女下死手。

    顾凌也不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会一见面便如仇人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仇人之间尚且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可她顾凌没有,她若不反抗,总有一天她会再次无端地死于荒野中,无人问津。

    所以,她孤身一人,形影单只,有何可惧?如果她都不为自己着想,谁还会为她担忧,为她的将来劳神费力?没有,她,只有她自己。自从她母亲死后,自从楼千云住进来以后,她便只有自己可以依靠。所以,任何人都别想她低头认错,即使错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她、也、不、认!她所有可以认错的机会都被她在顾府这十几年的光阴里用完了。

    就在众人以为顾凌听到这话会磕头认错、求饶时,顾湘也同样信心满满地站在一旁等待顾凌的认错,以往每一次,只要他说要把她赶出去,她总会认错,即使态度并不怎么诚恳。但他顾湘要的从来就不是真诚实意的认错,而是不能有人挑战他在这个家的权威,在顾府,只要他当家一天,所有都要听他的发号施令。所以,顾凌的态度到底是如何的?他一点都不在乎。他要的,仅是听话。

    但众人绝对想不到,这话仿佛根本激不起她内心一丁点的涟漪。

    顾凌只是淡然地站在那里,傲然不立,如寒冬中孤傲的冷梅。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看着顾父冷冷一笑:“呵,断绝关系?拿顾府嫡小姐的身份压我?顾湘,你当真以为我在乎这个破身份?你当真以为我稀罕你当我爹?如果可以,我宁愿我爹是一个对我娘一心一意的乞丐,也不是你这么个道貌岸然、狐假虎威的伪君子。”

    断绝关系是吗?好啊,她一个穿越来的,怕谁?要不是为了替原主讨回一点公道,她早就卷铺盖走人了,还会留在这里与这些恶心的人虚以委蛇。开玩笑,她顾凌又不是自虐狂,明知这几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绝世高手”,个个演技都可以拿奥斯卡,她还在这里继续呆着,她的脑子是用来摆设的?她可不想人生的一段奇旅都在勾心斗角中度过,那简直是太憋屈了。

    本以为这次又会把顾湘气得半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听完这些话,顾湘只是淡定自若地道:“既然如此,你就搬走吧,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伸手朝站在一旁的黑衣人道:“来人,替大小姐收拾东西。”

    听到这话的楼千云母女,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悦,要不是时机不对,恐怕都要跳起来欢呼庆祝了。

    几位死士稍作犹豫地向顾凌的房门走去,毕竟大小姐刚刚才救了他们的同伴,这么做确实是有点不道德。但是,他们的命在顾湘手上,顾湘的命令他们不能不从。所以,只能略微抱歉地看了顾凌一眼,以表无奈。

    此时的顾凌要是还不明白顾湘的意图是什么,那她就真的是枉为两世人了。在这等着她呢,她就说吗,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稳居朝廷一把椅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地就被她的三言两语气到吐血。

    只是想着那屋子里倒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反正走人时也要自己收拾,他们去收拾,自己也乐得清闲,便也只是懒洋洋地瞧着,不言一语。甚至还好意地提醒还站在门口的黑衣人:“你们这个主子可不好惹,还不快去。”

    不一会儿,一个小包便被稳稳当当地放在顾凌面前。

    谁能想到,堂堂顾府的嫡小姐,外人眼中身份无比高贵的嫡小姐,竟生活得如此拮据。小小的一个布包便可把她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几年的物品收纳完。顾凌愈发地对原主感到悲哀,上辈子到底是作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孽才会摊上这么一个爹。天天打骂,克扣用度,放任自流,是死是活听天用命。

    顾凌若有所思地看着脚边的行囊,睥睨着双眼道:“要我走?可以。我要带走我娘的嫁妆。你顾府的东西,我不稀罕。还有,这六位死士我要带走。”

    顾湘只稍微一思索便答应了,看了看对面几人,发现只有五位,心中对顾凌的不满愈加明显,强装善解人意地道“看在我们一场父女的份上,你离开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你的要求我答应了。这里的死士只有五位,另外一位是谁?”

    答应得真痛快,是有多以他有这个女儿为耻才能如此爽快,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见到她,还会是因为她的存在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他就是个吃软饭的,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母亲给予的吧。

    靠女人上位的男人,无论是现在,还是这个在她的眼中是古代的时代,果真都是一个德行。现代男人,有了钱,生活富裕了,便忘了糟糠之妻,转眼便左拥右抱,好不惬意;古代男人与现代男人的做法如出一辙,借用妻子的家族力量平步青云、一步步进入国家的权利机关,转身便以有这个妻子为耻。也不想若是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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