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刚才一侧安静无人的屏风背面,也有生人踏入。
他一礼,再道:“贾家能有今日繁盛,多劳宁、荣二国公之功勋,乃是于马上实实在在拼杀出来,大有功于天下社稷。只是今日,府中男丁多只记祖先荣耀,忘了‘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个道理,荣华富贵各有耗尽之日……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便是作为贾家族长者,更应该以身作则,约束上下,知其理也!
然则,即为贾家族长的珍大爷,平日如何处事,可能担待其责,老太太该是看得清楚。这种人,峥羞与为伍!
另则,我于老太太敬重无比,若无老太太支撑贾家,于各房关照,于珍大爷处事下,贾府只怕早乱了。先祖若是见此,又该如何做想?
而让老太太这般年事高者,忧及家事,或为家族谋,却不能安生,也是其人之不忠不孝也!”
羞与为伍,故,今不会入你贾府!
此外,贾珍不是给我使绊子吗?也予之安个不忠不孝之名!
内里所言,掷地有声,那一口一个“珍大爷”,分外刺耳。贾峥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到,贾珍若是得晓他同贾母对话,会是愤怒。
诚然,贾家这艘漏水的破船,如同一公司,从上到下都烂透了,不是一个老太太能改变,但若贾母愿意,有所作为,恐也会有另一番光景。只是顾忌其中颜面,他也不想落下一个“不敬”之名,才没有道言明白。
不论面上慈和早有敛去,胸口有些起伏,揉了揉额头的史太君,就是站在一旁的贾宝玉,此时脸上表情也精彩得很。
贾宝玉心道:旁人暗地里只道我有些“痴”意,谁晓得峥哥儿这“狂”意,比我还厉害,连祖奶奶都敢顶嘴,可比大伯和我爹都厉害多了!
那边刚刚步入人影的屏风,时下也是一静,俱都屏住呼吸,害怕闹出什么动静来。
史太君在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后,望着面前依旧保持躬立的身影,又宫里孙女的表态,还有王家之消息,竟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这就是一个满身傲骨,油盐不进的主儿!
贾母挥了挥手,无奈道:“得了,我人老了,说不过你,但你要知道,在这大顺天下,任凭你多有才能,若是没了背景,也能在仕途上有多大进步?看你身子骨还没好,鸳鸯,将之送下去好生歇着罢!”
贾峥躬身一礼,本做离开的他,忽一停,道:“于老太太所言,晚辈忽有首诗涌上心头!”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贾峥一步一句,当身影为帘子遮掩住时,正好最后一句落下。
炕上的贾母,站立于侧的贾宝玉,还有跟着林黛玉,刚刚一道回来屏风后的薛宝钗等,都被这首诗给震住了!
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老太太人呢?这是怎么了,这么安静?”
直到凤姐儿声音,于外再度响起,厅舍内,方如冰雪融化般,传来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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