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块。”樊亭动了动唇,将价格翻了一倍。
“太太,打劫啦?”老板刻薄的开口。
樊亭也不多言,转身就走。
“哎,等等,算我做个好事,五块大洋,不能再多了。”老板见樊亭要走,又是出声唤住了她。
“好,就五块。”樊亭点了点头,在镜子前坐下,由着老板拿出剪子,将她的长发一缕缕地全都剪下,那老板下手黑,巴不得把樊亭的头发连着发根一道薅下来,只将樊亭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剪的参差不齐,难看极了。
樊亭没有法子,只得用头巾将头发包好,在尾端打一个结,乍一看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从老板手中拿到了五块大洋,她顾不得忧伤,匆匆去医馆为叶廷深抓了一个月的药。
她不知道下个月该怎么办,现在的情形,她只能把眼前的事儿顾好,哪还能顾得了下个月。
她回到了家,叶廷深已是起来了,在灯下做着校对稿,看见樊亭回来,叶廷深站起身,从她手中将药接过。
“累吗?”叶廷深问。
“不累。”樊亭微微笑了。
“怎么把头发包起来了?”叶廷深留意到樊亭的头巾。
“哦,我的头发太长了,留着碍事,我去店里剪短了,包起来方便些。”樊亭若无其事的说着,系上了围裙,打算去做晚饭,叶廷深却是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樊亭回眸像他看去,就见他竟是伸出手,似乎要将自己的头巾取下。
樊亭眼中有慌乱之色划过,她向后退了一步,说,“老话说剪发丑三天,你先不要看。”
叶廷深眼中微微一暗,他什么也没有说,只一手揽住了樊亭,另一手不由分说地取下了她的头巾。
叶廷深的瞳孔剧震,不敢置信般地看着樊亭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比小男孩的还要短。
“你去卖了头发?”叶廷深声音涩然,“为了给我抓药?”
“不是的,廷深,我不好意思说,我前几天梳头发的时候,看见头发里长了虱子,我是没法子才把头发剪成这样的,好撒药粉。”樊亭的心乱的厉害,连忙找了个拙劣个理由。
叶廷深面如死灰,他慢慢地松开了樊亭,转身向着屋子里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却走得极快。
樊亭瞧着担心,也是跟了进去,就见叶廷深拉开了最里面的抽屉,她知道的,那里面放着一把枪。
她看着叶廷深取出了那把枪,向着太阳穴指去,她发出了一声惊叫,想也未想便是上前将那把枪从叶廷深的手中夺了过去。
“把枪给我。”叶廷深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向着樊亭伸出手。
“不……”樊亭摇着头,泪水冲上了眼眶。
“我让你把枪给我!”叶廷深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你要死,就先把我打死好了!”樊亭喊出了一句话来,泪水也是跟着滚下,“我都没有放弃,你为什么要放弃?”
“我正在拖累你,没有了我,你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叶廷深声音嘶哑,低吼着吐出了一句话来,话音刚落,他又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一大口血,樊亭大骇,将手枪丢下地上,上前扶住了他,她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轻泣了起来。
济慈医院。
办好了住院手续,护士送来了缴费单。
看着上面的数字,樊亭的脸色慢慢的变得惨白。
她孤身一人坐在走廊上,她晓得必须要尽快将这笔钱缴上去,不然叶廷深便得不到救治,医生不会给他用药,等待他的只有死路。
樊亭闭了闭眼睛,慢慢地站了起来。
苏州,樊家花园。
“老爷,有您的电话,像是大小姐打来的。”
管家一路小跑着,与樊守成开口,樊守成闻言脸色登时一变,匆忙向着书房赶去。
“喂,是不是亭亭?是亭亭吗?”
父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樊亭刚一听见,视线就模糊了起来。
“爹爹……”她的声音颤抖着,“对不起,爹,对不起……”
“亭亭?真的是你?亭亭,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樊守成听见了女儿的声音,焦急不已。
“爹爹,女儿不孝。”樊亭心里满是惭愧。
“先不要说这些,亭亭,你先告诉爹,你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要不要爹去接你?”樊守成一连问了好几句话。
“不用,爹爹,”樊亭吸了吸鼻子,勉力将泪水压下,“爹,我想求您一件事,您能不能给我汇我一笔钱来,是救命的。”
她当日走得匆忙,所有的嫁妆和财产都留在苏州,除了留给樊玲的,余下的应该都在父亲手里。
她是实在没有法子,只得厚着脸皮与父亲打这样一个电话,樊亭感到羞愧难当,不等父亲出声,又是更咽着说了句,“爹爹,对不起,让您替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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