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亭亭。”
“哎,我在。”樊亭轻轻抚上他的面容,让他看着自己,“裴湛山,我在这,我是亭亭。”
裴湛山的黑眸久久地看着她,樊亭取来了果汁,喂在了他的唇边,“喝些果汁好吗?”
裴湛山的眼睛微微动了动,说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二句话,“我不认识你。”
樊亭眼睛一亮,对着他露出了笑容,“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我们慢慢来,你会想起来的。”
樊亭说完,将那一杯果汁慢慢地喂着他饮下。
美国。
天气已入冬。
樊亭牵着裴湛山的手进了大厅,樊亭与何子亮,念念与东东,以及屋子里的下人都站在那迎接,骤然看见这么多陌生的人,裴湛山似乎很不适应,他停下了步子站在那,一旁的樊亭则是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他,细心地呵护他,带着他向着众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樊玲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裴湛山,一别多年,她几乎要不敢认了,裴湛山瘦了很多,但身形还是笔挺的,他的脸颊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头发梳得十分整齐,但两鬓已是全白了,他穿着大衣,一瞧就是被人十分妥帖的照顾的,颈肩还围着羊毛围巾,此时的他看起来像个作风老派的绅士,哪还有从前威风赫赫,不可一世的影子?
“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樊亭声音轻柔,不停的安慰着他,见女儿向着自己走来,樊亭唇角露出笑涡,与裴湛山说道,“她是念念,是我们的女儿啊,你最疼她了,还记得吗?”
裴念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父亲,在她的童年记忆中,她的爸爸是那样的威风,在北地爸爸就是皇帝,她是公主,不论去哪爸爸身边都是前呼后拥跟满了侍从,不管是谁,面对他们父女时都是唯唯诺诺的,她的爸爸会骑马会打枪,她的爸爸有着乌黑的短发黑亮的眼睛,她的爸爸英武不凡……眼前这个沧桑而憔悴的男人怎么会是她爸爸?怎么会是她爸爸?
裴念的眼中不知何时噙满了泪水,她向着母亲看去,说,“妈妈,爸爸怎么会变成这样?”
“念念,你不要怕,”樊亭上前揽住了女儿,“你爸爸吃了很多苦,日本人换着花样折磨他,但好在这些都过去了,他回来了,念念,妈妈把爸爸带回来了。”
裴念轻轻地上前,有些迟疑地握住了裴湛山的手,她看着父亲的面容,童年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浮出,想起了父亲对自己的种种疼爱与呵护,裴念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终是“哇”的一声哭了,张开胳膊用力抱住了父亲,犹如儿时那般扑在了父亲怀里,哭泣道,“爸爸!爸爸!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念念好想你啊!”
裴湛山有些手足无措,他似乎不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抱着自己哭泣,可听着念念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他的眼中也渐渐浮起一层不忍之色,他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念念的发顶。
屋子里通着暖气。
按着东方的习俗,今晚是除夕。
樊亭与樊玲在厨房里忙碌着,樊亭一面包着饺子,一面抬眸向着客厅看去,就见裴湛山坐在沙发上,裴念坐在他脚边,手里拿着图片在那里教他说英文,裴湛山大多时候都不理她,偶尔被孩子催得急了,裴湛山会念说出几个不太标准的单词。
樊亭看着,唇角便是浮起了笑容,一旁的樊玲见状,与她问道,“姐,医院那边怎么说?你还是坚持把姐夫留在家,不送去疗养院吗?”
“疗养院总归没有家里好,”樊亭手中不停,一面包着饺子一面与妹妹开口,“医生说他现在只能慢慢恢复,也许有一天,他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就算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人回来了就好。”
樊亭将饺子下了锅,待饺子煮熟后,她先是盛起了一碗,为裴湛山送了过去。
刚出锅的饺子极烫,烫得人几乎要端不住碗,裴湛山听见了樊亭的脚步声,见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他站起身大步向着她走去,从她手中接过碗放在了一旁,握住了樊亭的手,见她的手指被烫红了,裴湛山没有说话,眼中却有深不见底的心疼与怜惜。
樊亭看见了那一抹怜惜,她心里酸酸软软的,她知道,那是他刻进本能的回应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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